当郝柔第五次用银链击退试图探入洞穴的兽爪时,他突然闻到某种腐败的海藻气息——这是空气开始稀薄的征兆。
";苏瑶,算时辰。";他撕下浸透海水的衣摆,将镇灵印与青铜镜残片绑在一起。
夜明珠坠落后,唯有苏瑶掌心的珊瑚卦盘还亮着微弱的光。
那些跳动的珊瑚碎片此刻拼出个残缺的震卦,震位指向石阶上方那团抱镯的黑影。
";戌时三刻,但...";苏瑶突然踉跄着扶住石壁,向来梳理整齐的鬓发散落几缕,";潮汐逆转,这里的...气穴在闭合。";她白皙的脖颈浮现淡紫色脉络,像是有无形的手在掐紧所有人的咽喉。
幽海巨兽的嘶吼突然变得沉闷,仿佛隔着厚重的帷幕。
卜凡知道这意味着海水已淹没洞口,他们像被困在逐渐缩小的琉璃瓶里。
薄萱突然扯动他染血的衣袖,机关铜雀从她袖中钻出,雀尾沾着的磷粉在石壁上画出歪斜的图案——是三条交错的通道,其中一条标着褪色的鲛人图腾。
";二十年前沉没的采珠船,";郝柔的银链突然绷直,链身浮现出细密的裂纹,";父亲说过...鲛人图腾代表换气井...";她话未说完就剧烈咳嗽起来,青丝间的水母簪蓝光骤灭。
卜凡将青铜镜残片按在眉心,冰凉的触感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三年前那个血月之夜,母亲被灵傀拖入井中的画面与此刻重叠。
他忽然抓住苏瑶颤抖的手,将她掌心的珊瑚卦盘按在石壁某处凸起。
";坎卦属水,震卦属雷,";他沾血的手指在卦象间快速勾连,";气穴闭合是因为...";石壁突然传来空洞的回响,某种机括转动的吱嘎声从众人脚底传来。
薄萱的铜雀们突然齐刷刷转向东南方,磷粉轨迹在黑暗中拼出半幅海图。
巨兽的利爪就在这时捅穿洞顶,海水裹着腥臭的黏液倾泻而下。
卜凡护着甄婉滚向右侧时,瞥见那兽爪指缝卡着的黑曜石已变成血红色——它竟懂得用疼痛保持清醒。
";走东南甬道!";郝柔甩出银链缠住兽爪,链身崩裂的碎屑在空中凝成冰晶。
卜凡背起意识模糊的甄婉,青铜镜残片突然发出蜂鸣,震得他后槽牙发酸。
苏瑶踉跄着将珊瑚卦盘按在他背上,卦象竟在皮肤表面灼烧出清晰的卦纹。
空气稀薄到呼吸都带着灼痛,薄萱的铜雀一只接一只爆成磷火。
在最后的光亮中,卜凡看见东南方的石壁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那液体遇空气竟凝结成蜂巢状的孔洞——每个孔洞都在缓缓吐出气泡。
";是鲛人泪。";苏瑶气若游丝地念着古籍记载,";遇水化血...遇气成...";她的声音被突然炸开的兽吼淹没。
幽海巨兽整个头颅挤进洞穴,獠牙间垂落的唾液竟腐蚀得石阶滋滋作响。
卜凡反手将镇灵印拍在兽鼻上,青铜与鳞片相撞迸出的火星,恰好照亮石壁某处凹陷——那里嵌着半枚缠丝玛瑙镯,与他怀中那半枚完美契合。
当啷一声脆响,玛瑙镯合并的瞬间,东南方的黑色蜂巢突然张开獠牙状裂口。
";抓紧!";郝柔斩断银链缠住众人腰身,幽海巨兽的利齿擦着卜凡衣角咬合。
在坠入蜂巢裂口的瞬间,卜凡看见兽瞳中映出个抱镜妇人——那妇人左腕的鲛绡下,隐约露出和他一模一样的青铜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