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顿住,谈书润小心翼翼等着白雾虚境的变化,但那光圈始终稳如泰山,波澜不起,谈书润咬牙,继续劝说:“你与我母亲年轻的时候相识,对不对?你说过,那个孩子若是能活到今日,便如我这般大,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个孩子吗?i伯伯?”
光圈的表面瞬间如水波般荡漾开来,随着波澜起伏,似有白雾散尽,天朗气清的趋势,而后谈书润听见了那道熟悉的男声,不过十几分钟而已,神秘先生便如沧桑了数十年,漫天黄沙席卷而过的声嗓万分低沉,带着凄厉的味道:“书润?小书?你是她?那孩子,还活着?”
这番反应,便是对她所有猜测做了盖章定论,谈书润深吸了口气,却不敢有轻易的放松:“我没死,当年我父亲带着我从谈家小楼逃出后,我被人救了,后来我便在他们家长大。”
……
随之而来的一阵极漫长的寂静,有风轻轻拂过脸颊,悄无声息,却撩起她的发梢。
谈书润闻到了风中带来的枫橘香,那是她母亲极喜爱的一款香水的尾调,轻甜微酸,越是到了末端,便越觉得苦涩。
她想起来小时候曾经问过母亲,为何偏偏喜欢这般奇怪的香水,都是甜甜的不好吗?
“等将来,小书长大了,便会懂得了。”
……
所以那是什么意思呢?因为与i有关,所以她母亲才喜欢的吗?
谈书润陷入失神,谁知头顶却传来声怒吼。
“不对!你是战龙腾的女儿!你怎么会是小书?!你骗我!你从哪里得来的檀木手链?!”
尽管因为父亲的缘故,谈书润不喜欢那位母亲风花雪月故事里的i伯伯,但眼前越烬仍被困在白雾虚境里,她得服软。
思及此,谈书润端出无比的耐心来,认真解释道:“当初从孤儿院将我接走的那位好心人便是战老爷子,我被战老爷子亲手领进战家大院的门,他供我吃饱穿暖,上学读书……”嘴角勾起抹自嘲的笑意:“若不是刚刚被你拉进了虚境,与战寰阴差阳错的对峙下,我怕是永远都不可能知道,我的身世。”
谈书润此话全然出自真心,前世时,谈书润便是至死都不知道,原来她亦是战家人,原来不仅仅是战檬,她亦是战寰的亲妹妹,可惜啊,她心心念念着战寰与战檬乃是血脉相融的亲兄妹,相恋成婚孕育后代,都是世人所不耻的乱伦行径,不曾想过,她与战寰的那场婚姻,亦是个笑话。
还有那个孩子……
谈书润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仰头望向无边泼墨般的苍穹,嗤笑道:“i伯伯,谈家小楼大火那日,你到过渝城吧?你是收到消息赶过去救我母亲的吗?那你是什么时候到的呢?在我父亲带着我从家里逃跑出来时,我的母亲便已然死在那群蒙面杀手的枪下了。”
当年的事情,知之者甚少,更别说能如此详细地描述出谈夫人安静死状,那道暴怒的男声顿住了,很久很久以后,光圈不再凝滞,慢慢地如东日初升时,山林雾气消散那般,飘逝。
半晌,白雾虚境的主人,缓声,温和地追问了句:“你在战家,过得开心吗?”
谈书润登时愣住,她阖上眼睛,早已打转多时的眼泪却憋不住从眼角滑落。
好多好多年了吧,这还是第一次,她提起被战家领养的经历,有人问她,过得开不开心呢。
谈书润想笑,但很是努力,却仍旧挣扎不出半丝笑意来。
“……我不开心,我很不开心……我想父亲,想母亲,还想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