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绾头戴冕旒,身着大红金边的龙袍,不怒自威地坐在龙椅上扫视群臣。
“诸位爱卿,可有事上奏?”
大殿之内,群臣四顾,谁也没有率先开口,毕竟昨夜之事有心人已经知道了!
此时,一名须发皆白,面容颇有几分和善的老者一步跨出,躬身向着沈卿绾行礼。
“启禀陛下,老臣有事启奏!”
“不知钱阁老有何事上奏?”
钱墨?沉声道:“陛下,如今距荆州痘疮爆发已过去半月有余,户部也拨款白银十万两用于赈灾,但时至今日却仍不见太医院有丝毫建树,眼下荆州各地日日都有人因痘疮身亡,若再无良方救治,荆州恐成一座空城!再者,荆州与京都相隔不过百里,此病邪倘若传入京都,怕是会引起都城内百姓的恐慌!”
听到钱墨?的话,沈卿绾微微颔首,随即将目光投向太医院的方向。
不等女帝开口,太医院总判院事章恒益侧身而出。
“陛下,得知痘疮的那日,臣便回去与诸位同僚连夜翻看了太医院内的藏书,但均未发现对痘疮一症有所记载,足见此症在我大夏实乃首例,太医院上下夜以继日不敢有丝毫懈怠,只不过想要解决痘疮一症尚还需要些时日,望陛下明鉴!”
沈卿绾柳眉微蹙,“碰上如此顽疾确实颇为棘手,只不过章大人,纵使没有古籍记载,但至少半月以来总要有些进展才是,倘若一味的毫无头绪,朕能体谅尔等,但谁又来体谅荆州的百姓?”
闻言,章恒益当即跪倒在地。
“臣不敢欺瞒陛下,痘疮虽以症状命名,但此病症之复杂不比寻常病邪,臣等实在是无从下手!故而臣斗胆,恳请陛下多宽限些时日让太医院潜心攻克此症!”
说罢,便一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沈卿绾心中也清楚,这等罕见病症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医治好的,但奈何荆州的百姓等不了,多给太医院一日,这荆州就得多死一日的人!
“也罢,朕也明白章大人难处,这样吧,朕再给太医院七日,倘若七日之后还无法解决痘疮一症,那便另择一位总判院事吧!”
章恒益神情一暗,心知女帝圣意已决,便再无回旋的可能,故而只得开口应下。
“臣多谢陛下体恤!”
等到章恒益与钱阁老二人重新归回原位,文德殿又化作一潭死水。
环视一圈,沈卿绾再度开口:“可还有……”
话音未落,刑部尚书赵安平愤而出列。
“陛下,臣有事启奏!”
沈卿绾美眸流转,故作疑惑,“不知赵大人有何事启奏?”
赵安平一指武将中的一人,神情悲愤。
“臣状告京都白羽卫副统领柳石钦管教不严,其子柳云成飞扬跋扈,纵奴行凶,强抢民女不成,恼羞成怒之下趁夜杀害女子一家,弃尸荒野!京都城乃是天子脚下,竟发生此等骇人听闻的惨案,还请陛下明察,还京都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柳石钦眼眸一沉,当即出列跪倒在地。
“陛下,臣与犬子冤枉,赵大人所言实乃无稽之谈,若真如赵大人所言,犬子杀害女子一家,敢问赵大人又是如何得知此事?难不成是那女子托梦告知与你?”
此言一出,文德殿内议论纷纷。
沈卿绾轻咳一声,看向殿下跪着的两人,表情严肃道:“两位爱卿皆是我大夏的肱骨之臣,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
“陛下,此间绝无误会!幸得老天垂怜,前几日刑部官员返京之时,偶然发现一人倒在路边,而不远处便是城郊乱葬岗,细心追问之下方才得知此事,臣不敢信口开河,如今苦主就在殿外,还请陛下准其进殿,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赵大人如此言之凿凿,不知柳爱卿以为如何?”
听到女帝询问,柳石钦神色紧张,不敢抬头对视。
知子莫若父,自家儿子什么德行自己这个当父亲的最是清楚!
往日里没少跟在他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但今日这等丑闻却是搬上了文德殿,怕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收场了!
无奈之下,只得将目光偷瞄向文臣中的一人,见对方没有丝毫动静,柳石钦一咬牙,沉声开口:“陛下,臣行行的正坐的端,还请陛下传人证上殿,臣愿与他当面对质!”
沈卿绾点了点头,随即陈恩的声音传出大殿外。
“传人证进殿!”
很快一名御林军搀扶着年迈的老者踏入了文德殿。
刚一进殿,老者便跪倒在地高呼有冤。
沈卿绾柔声安抚,“老人家,莫急,你且将事情慢慢道来,这朝堂所站着的皆是我大夏柱石,倘若真有冤屈,他们绝不会坐视不理!”
说罢,还饶有意味地看向众臣!
事是真事儿,只不过路过的并非是刑部中人,而是绣衣卫!
真正的苦主也凭借着胸中的一口怨气不散,强撑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尽数告知绣衣卫后方才瞑目!
而绣衣卫也在第一时间将此事便上奏给了女帝。
在得到女帝的授意后,很快柳家父子的罪证就躺在了龙案之上。
只不过在这之前,白羽卫副统领一职沈卿绾并无合适人选,故而此案也就被绣衣卫收纳在了案牍库,并未拿出来大做文章。
否则这白羽卫副统领一职还是会落在旁人手中,得不偿失!
但眼下宁修言苏醒了,正是天赐良机,而白羽卫副统领一职便是女帝为他铺的路!
听到老者说完,柳石钦大呼冤枉。
沈卿绾冲着齐江使了个眼色,后者便将绣衣卫查到的罪证递交了上去。
“陛下,臣这里也有绣衣卫收集的罪证,烦请陛下过目!”
齐江一开口,令不少明眼人都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天下哪有如此巧合之事,罪证早不拿晚不拿,偏偏这个时候拿出来?
摆明了是女帝酝酿已久,想要在今日朝堂之上一锤定音!
而文臣中,一位蓄着山羊胡的官员微微眯起双眼。
片刻后沈卿绾眼眸阴冷,将手中的奏章猛地丢向柳石钦。
“朕倒是没想到,拱卫京都的白羽卫倒是成了替你柳家欺压百姓的伥鬼,柳石钦,你好大的胆子!”
看着散落一地的奏章,柳石钦顿时慌了神。
“陛下,臣与犬子冤枉,定是有小人构陷,还望陛下明察,明察啊!”
“事到如今还敢狡辩,你的意思是绣衣卫与刑部联手栽赃嫁祸与你?柳石钦,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柳石钦依旧不松口,试图垂死挣扎。
“陛下,臣与犬子冤枉!坊间百姓尚且知道口说无凭,如今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臣恳请陛下明察!”
而此时留着山羊胡的文官也适时出声。
“陛下,老臣以为,柳副统领此言在理,倘若没有真凭实据,仅因老汉之言便将我大夏重臣缉拿下狱,传出去岂不令天下人耻笑?”
不等女帝开口,此人再度开口。
“当然,若是赵大人与齐大人能够拿得出令人信服的证据,柳石钦自当按律处置,所以还望陛下三思!”
“望陛下三思!”
文德殿内,不少官员纷纷下跪出声。
而沈卿绾的眼底却是浮现出一抹前所未有的杀意。
身为帝王,她不会天真到以为光凭三言两语就能定柳石钦的罪,所以自然也是留了后手的,为的就是一击必中。
“郭首辅所言在理,那……”
恰巧此时一名小太监快步绕过石柱来到陈恩身边耳语了两句,后者微微点头。
望着沈卿绾投来询问道眼神,陈恩压低声音道:“陛下,镇远侯此刻正押着柳云成在定鼎门外求见!”
听到这里,沈卿绾的脸上露出了摄人心魄的冷笑。
而她这一笑,却是让郭元德与柳石钦二人心中均是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