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冲迟疑地看着薛平伯,不知他到底何意。
“我父亲娶了六房太太,有五位生了儿子,每日为了争夺家业互相戕害不休。我作为二子,一向与四子交好,从小一起和睦长大,却没想到他在挑唆之下偷偷向我下毒。”
薛平伯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穆冲从前也难见他有如此生动的表情。
“我母亲早逝,我对家产实在无所求,即便是这样,他们仍要害我。我真的是厌倦了。”
穆冲拍了拍薛平伯的肩膀,安慰道:“脱离纷争,未必不是良策。”
薛平伯似乎鼓足了勇气,突然捉住了穆冲的手:“殿下,我们小小庭院尚且争斗如此,那皇宫里该是如何啊。既然明白亲眷起了异心,殿下不若像我一样,远离是非,去过自己的日子。”
穆冲蓦地收回了手,轻轻地摇了摇头。
“薛兄,当年我在高祖膝下,恰逢洪林案。”
穆冲的眼睛里光芒熠熠,竟比烛火还亮了几分。
洪林案是高祖在位时震动天下的腐贿案,就连陪同高祖打江山的三位老将军也牵涉其中。
“当年父皇以为是三位将军对他起了异心,登时悲痛欲绝,乃至于案子未清理结束,他便去了。然而,皇兄始终不信洪林案当真如看起来那般简单,继位后联动六部,彻底细审,终于还了三个家族的清白。”
“而我父皇,却是永远看不到了。”
穆冲叹息一声:“彼时我还皇兄却十分郑重地告诉我洪林案的始末,并叮嘱我,对亲朋信或不信,都不能盖棺定论。务必要亲自探看,前后思索,因为人心远比世道诡谲。”
薛平伯瞬间神情变得十分古怪,沉默半晌才悻悻道:“先皇当真有治世之才。”
“不,这并非是治世之才,而是为人之道。”
穆冲摩挲着母后的玉佩,眼里光芒潋滟:“无论真相如何,我必然要自己去问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