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将近一个时辰,才缓缓地抬起头,声音沙哑的喊了一声:“程甲!”
不一会儿,一个面容冷峻的青年推门进来,毕恭毕敬地拱手行礼:“主人,有何吩咐?”
“他去哪了?”
这个他是谁,两人都心知肚明。
程甲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地上残留的血迹,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在柴房。”
程钰沉默了半晌,哑着声音:“把他带过来。”
“是!”
程甲正欲转身出去,程钰又叫住了他:“等等!”
“主人,还有何吩咐?”
“我随你一同去吧。”
程甲了然,很快将辇拿来,把程钰扶上去,推着他来到柴房。
站在柴房外面,可以看到里面亮着微弱的光。
程甲推开房门进去,只见姜逸轩正蜷缩在那一堆干草上,瘦弱的身子瑟瑟发抖。
他也不怕被烧死,就在旁边点了一支蜡烛。暗黄的烛光映在那张潮红的脸上,衬得他格外的脆弱。
程钰呼吸一滞,心口仿佛被撕开一道口子,泛起尖锐的刺痛。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他扪心自问,你费尽了心思把他留在身边,豁出性命也要为他寻来救命的解药,难道就是为了折磨他,凌辱他,生生地折断他的傲骨,看他这副脆弱狼狈的模样吗?
如果是这样,现在目的达成了,心里又为何会这么痛?
程钰找不到答案,对于姜逸轩,他不知道是恨多一点还是爱多一点。
他拿姜逸轩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样的茫然无措让他克制不住地想要折磨他,也折磨自己。
姜逸轩衣衫单薄,应该是很冷的,可是他此时脸色潮红,呼吸灼热沉重,显然是发了烧。
也对,一天没有进食,又遭受了程钰那般凌辱,身心受创到如此地步,想不生病都难。
程钰极力地忽略心底的钝痛,哑着声音对程甲说:“把他带到西院的客房,去请林大夫。”
程钰彻夜未眠,因为姜逸轩一直高热不退,他不肯假手他人,便亲自照料了他一整晚。
姜逸轩那处发了炎,再加上粒米未进,白日还在皇宫中跪了那么久,身体早已透支到了极点,现在烧得厉害。
他面色酡红,呼吸灼热又沉重,眉头紧紧地皱起,神色不安,似是在做着接连不断的噩梦。
程钰掀开他的衣服,静静地盯着刚才被他狠踹的那个地方。他刚才真的气急了,没有收力,那一脚踹得狠了,现在那一块已经呈出一片青紫。
他像犯错的孩子掩盖罪证一般,连忙把他的衣服拉好,抱着他滚烫的身子,心里有些后悔。
他不该对姜逸轩那么暴力的,他不想对他那么暴力的……
一直到了后半夜,姜逸轩的体温才稍微降下来。他发了一通汗,身上的衣服都湿了。
程钰现在腿脚不方便,不能帮他换衣服,只好把他的湿衣服脱掉,自己也躺下来,将青年赤裸的身体紧紧地抱在怀里。
天还未亮,程钰猛然惊醒,看到姜逸轩还在沉睡,他暗自松了一口气。
立刻起身穿好衣服,悄然地离开了房间。
姜逸轩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余温已经冷却。偌大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昨夜那个温热的怀抱好像只是一场梦。
他坐起身来,打量了一眼这间屋子,找不到任何程钰来过的痕迹。
他无奈地摇着头自言自语:“姜逸轩啊姜逸轩,你在想什么呢?他对你恨之入骨,又怎么可能那么温柔地照料你一整晚?”
说着,忍不住笑起来,嘲笑自己的自以为是,也嘲笑自己的可怜卑微。
程钰再次把姜逸轩关了起来,只不过囚禁的地方从密室转移到了西院。
他可以在西院任意走动,但不能踏出西院半步。
姜逸轩不在意,他累了,不想逃了,程钰想怎么做他都随意。
比起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密室,这个雅致闲适的院子简直是天堂。
每日都有人给他送饭,除了枯燥一点,没什么不好的。
所以他欣然接受,权当自己在赎罪,弥补曾经对程钰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