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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水沿着输液管注射入静脉,
四肢被固定,被头顶的无影灯晃得睁不开眼,
能感受到血管因为药物作用膨大,血液流速在加快,全身骨骼都因为剧痛而颤抖着,
疯了一般的嘶吼声,
绝望无比的哭喊声,
络绎不绝,
一直传到走廊的尽头。
诺顿每天都听着这样的声音度日,作为向导,这样的噪音让他觉得烦躁,又无力。
快要崩溃了,
“受够了?”
声音来自诺顿的精神图景,那人拥有和自己相同的声线,因为早些时候的实验,他们剖开过诺顿的肺,因为缝合不当,他永久地留下了咳嗽的后遗症,这也导致了他的发音出现了一些变化。
闭上眼睛没有回答。
诺顿不清楚这个声音到底是不是他的幻觉,但是不论如何,他很期待这个声音。
一个人孤独至极的时候,他可能会幻想出一个朋友,曾经他也认为愚人金是他的幻觉。
随时间流逝,诺顿被改造的越来越接近他们所期待的完整体,他反而对愚人金的存在深信不疑了。
好在,他也确实存在。
那个来自精神图景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睡一会儿?”
诺顿缓缓叹出一口气,宛如一个失去支撑的破布娃娃:“好。”
意识从这里开始断线,“愚人金”获得了身体的掌控权,他的精神力比诺顿更加敏锐,他几乎可以听见针剂被推动的声音。
这些细微的动静对他而言都是噪音。
很反感。
“H-0319,”
声音从防毒面具里过滤出来会带着沉闷的杂音,“愚人金”不喜欢他们这么称呼自己,当然,诺顿也不喜欢。
他们手里举着的武器是针对哨兵向导研发的声波武器,高频率的声波会让他们的精神图景颤动,严重的情况可能导致休克死亡。
愚人金不会拿诺顿的身体冒险,只能配合。
尽管他们已经在诺顿的脑子里植入了炸弹芯片,不过他们还是很忌惮诺顿。
身上的镣铐是必不可少的流程,这样硬度的东西,愚人金随便就可以捏碎,但是不行,他不能拿诺顿的身体冒险。
因为镣铐,脚步很是沉重,在这样几近死寂的实验室里,每一步落下时候都会觉得心悸。
停下脚步,抬头看,像是一个炉子。
庞大,运作起来的噪音几乎要震碎愚人金的耳膜。
“进去吧。”
直觉告诉他,不要靠近,那是面对危险的本能,下意识的抗拒。
旁边穿着白色防护服的科员手里拿着的平板终端直接连接诺顿脑子里的炸弹芯片,如果不服从……
在绝对的威胁面前,反抗就像梦话一样可笑。
完全走进去,回头看着厚重的门栓合上,愚人金那会儿还没有意识到会发生什么事情。
高频的离子在反应炉内横冲直撞!不过短短几秒钟!身上的镣铐全部打的粉碎!
这里离子运动无序又极端,完全无法躲避。
血肉被击穿,骨骼被敲碎,痛感将其埋没。
身体一遍一遍被打碎又重构,又被打碎,循环往复,永无天日般。
待了多久?
忘记了。
已经对痛觉麻木了,身躯似乎也在发生变化,逐渐不再像人类。
生存本能会让他下意识去适应和操纵,等到他能够控制那些无序的粒子,那些科员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逐渐平稳下来以后他才察觉到,诺顿好像很久没有醒过来了。
愚人金知道,自己诞生于诺顿的精神图景,可以说愚人金是诺顿的精神体,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愚人金是身为感染体的诺顿。
和诺顿本身相比,愚人金更接近怪物。
在高频率的离子炉内不停被重构,身为人类的身躯是承受不住的。
有个笨蛋是想泯灭自己让愚人金成为完全的感染体。
另一个笨蛋不会让诺顿得逞的。
骨骼错位的异动,皮肉逐渐绽开,弓着腰跪在地上,卑微若尘蚁,一只血淋淋的手臂从身后破出……
愚人金握紧拳头撑在地上,
“我们要陪伴彼此,直到世界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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