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应以安于寝殿内,伤病缠身,意识尚有些迷糊,听闻殿外传来的隐隐哭诉,只觉仿若缥缈之音,不甚真切,心想,许是自己伤势过重,神志不清,故而产生了如此荒诞梦境。
可时日一长,她的伤势渐有起色,意识愈发清醒,那些声音却愈发高亢、愈发吵闹,每一声哀求,都清晰地钻进耳中,搅得她心绪不宁。
眼下,这声音已不再是虚幻梦境,而是实实在在、扰人清净的现实,让她想忽视都难。
“……你们在这儿跪着,所为何事?”
应以安拖着仍显虚弱的身子,缓缓打开门,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与困惑,目光扫过殿外乌压压跪了一地皇嗣。
瞧着这场景,不知情的,怕真以为他们在这儿哭丧呢。
一众皇嗣正哭天抹泪地诉苦,冷不防见应以安推开了门,场面彻底失控。
他们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满是不可思议,随即被狂喜所取代,兴奋劲儿一上来,谁也顾不上谁了,有的人手里还高举着奏折,人却早已像脱缰的野马般冲了出去,将应以安紧紧围在中间,好似生怕她下一秒又消失不见。
应以泰哭得那叫一个凄惨,紧紧抱住应以安,仿佛抱住了救命稻草,“皇姐,您可算醒了,呜呜呜……”
这几日被奏折折腾得够呛,满腹苦水都化作了泪水,一股脑儿宣泄出来。
应以康满脸通红,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可算盼到这一天了,我终于能回封地了!”
手中的奏折被他攥得不成样子,在他眼中,这就是囚禁自己的枷锁,此刻马上就能重获自由,怎不让他欣喜若狂。
年纪尚小的应以欢,不过八岁,小小的身子使劲往应以安怀里拱,哭得抽抽搭搭,“皇姐,我都不知道,自己竟能如此想您!”
这段日子对他来说,简直暗无天日,如今见到应以安,委屈瞬间决堤,只能用哭声来诉说心中的委屈。
一大群人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应以安,七手八脚地将她往寝殿里迎,待她稳稳坐在椅子上,这群皇嗣立马各显神通,有的麻溜地跑去倒茶,滚烫的茶水在杯中晃荡,一路小跑过来,殷勤地递到应以安手边;有的则站到她身后,双手有模有样地捏起了肩膀,手法虽不算娴熟,却也使足了劲儿;还有人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为她揉腿。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应以安被这突如其来的殷勤弄得一头雾水。
以往这些皇嗣见面,大多是客气疏离,现下这般热情过头,反倒让她心里直发毛,总觉得平静表象下,暗藏着什么不好的事儿,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诡异宁静。
“皇姐,您都能下床走动了,想必伤势已然大好,身子修养妥帖了吧?”应以泰满脸堆笑,眼睛里却透着一丝狡黠,率先开了口。
“……嗯。”
应以安不疑有他,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刚从嘈杂中缓过神来的迷糊。
“既然如此,皇姐不如……批个奏折,权当活络脑筋,开心开心!”应以泰这话一出口,其余皇嗣纷纷附和,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那模样,仿佛批奏折是什么天大的乐事。
“嗯?”
应以安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刚要开口询问,却见这群人动作麻利,像一阵风般突然跑到殿外。
只见他们手忙脚乱地将那些被扔在一旁的奏折捡起,而后又匆匆跑回,把奏折整整齐齐地堆在桌上,那小山似的奏折,此刻在应以安眼中,格外刺眼。
“那我们便不打扰皇姐批折子了,臣弟告退!”
话落。
一众皇嗣如获大赦,脸上洋溢着解脱的畅快,不等应以安反应过来,便脚底抹油,一窝蜂似的跑了个干净。
只留下应以安呆坐在原地,望着那堆奏折,又好气又好笑,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被这群皇嗣给‘算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