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甸子上的村民已经三三两两地散了去。
在最后他们还依依不舍地频频回头望向由越野车组成的车队。
悍马前的两个男人没有回到车里。
肖少默不作声,他身旁的高瘦男人嘲笑道:“怎么啊肖少?真惦记上了?不就是个女人?待会儿向导过来了,你问问他,他们好像是一家的,你直接把人带走不就行了?”
“”肖少朝奔驰越野那边扫了一眼,没表态。
那高瘦男人当然明白肖少的顾忌这次他们是跟着陈大公子陈楚砚出来玩的。
要说这个陈楚砚实在是不好惹,那叫一个随心所欲、不按套路出牌。
要是放在别人那,肖少在鸟不拉屎的农村领个姑娘回去怎么了?谁也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得罪他。
但陈楚砚不一样
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两方险些撕破脸,最后还是别人不敢得罪陈楚砚,憋屈的道歉作罢。
唉
肖少二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不远处的奔驰越野车陈楚砚正好收回长腿,潇洒地从引擎盖上一跃而下。
刚才在草甸子上放风的几个人已经回到了奔驰越野车里,车门被拉开,正是刚才和大虎他们谈条件、声音清亮的杜光策。
四男一女已经在越野车里坐好了。
其中唯一的女人从后方探出脑袋,不满地说:“光策!不是说已经找好向导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啊?那个小姑娘呢?”
能跟着陈楚砚往“深山老林”里当“驴友”的,自然也不是一般的女人,她也是个“狠人”,褒义词,各种意义上的。
一个出生在“终点”的大小姐宫妍。
“”杜光策无语,“女孩不是向导,她是过来做翻译的,向导是她旁边的大兄弟。”
“这样啊”宫妍理了下鬓边的碎卷发,似笑非笑地睨了杜光策一眼:“刚刚他们过来的时候我正在那边拍照,我远远看着,那小姑娘好像是你的款啊,怎么?不是她做向导你是不是特失望啊,花花大公子?”
“行行行,我是花花公子”杜光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知道您是打心眼儿里瞧不上我,只有你喜欢的楚砚最好了行不行?”
宫妍有些娇羞,更有些得意,理所应当地回答:“当然!在我心里,楚砚当然最好!”
“别别别”坐在宫妍旁边座位的男人打趣道,“其他的地方毋庸置疑,但女人这方面陈大公子哪里好了?宫妍,别怪哥们儿没提醒你,将来嫁给他的女人怕是半年没有一次性丨生丨活!大写的守活寡!”
除了宫妍,车内的其他男人,包括站在车外的杜光策统统爆笑了起来。
“唰”
奔驰越野的车门被人从外彻底拉开。
他们这下子意识到他又得罪了面前这位大少爷了尽管对方只是无意地扫了一眼,但那目光就像是刺刀,能一点点地把他们破个皮开肉绽
“我我我”宫妍身旁的男人磕磕巴巴地主动认错,“我我再也不胡说八道了”
陈楚砚站在车门入口的斜侧方,他的一只手撑着车门上方,另一只手臂松懈地垂在身体之侧,将全身的重量依附于按着车门的掌上,唇间含着香烟,袅袅上升的薄烟在夕阳的余光之中微微迷幻了他如山水画般细致的眉眼。
“一会儿,”陈楚砚的声音是低沉又充满磁性的小烟嗓,说起话来有些懒洋洋、慢吞吞的,“让其他人都回去。”
“嗯,这样也好。”杜光策点了点头,“我一路上看那些人的臭脸都要吐了,尤其是最后这几天,明显不愿意再继续走下去了啊,那些人在京城灯红酒绿惯了,却为了巴结楚砚硬着头皮跟着我们,相当碍眼!”
宫妍对陈楚砚偷偷地飞眼,轻声“嗯”了一声,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一阵爆发地嘶喊声直接打断
“抓住她!快来人抓住她!”
“来人!来人!!别让她跑了”
“啊啊啊大家快来一起帮忙啊,大虎媳妇要跑了啊啊啊”
一瞬间,不止是奔驰越野中的几个人愣住了,在其他车里和站在草甸子上的人们也面面相觑。
他们虽然听不懂这里的方言,但他们能听到此起彼伏杀猪一般“啊啊啊”的刺耳尖叫声除了女人,还有男人们粗犷的呐喊声而且明显是从有一定距离的村子里传出来的,他们竟然能清得如此清楚,可见这个分贝和事态的严重性
“卧槽?”坐在驾驶位的男人透过挡风玻璃四处看着,“怎么回事?”他顿了一秒钟,急火火地说,“卧槽卧槽!该不会是刚才那一堆刁民回村里一商量,想要对我们下手?正好这穷乡僻壤的,想绑了我们抢钱抢车???”
“”杜光策愣愣地,“不不会这么夸张演电影呢?”
“不行,以防万一,你们快上来!”这话驾驶位的男人明显是对车门外的陈楚砚和杜光策说的,完了他又探出后排的车窗,对着夕阳下、绿草上三三两两的同行者大喊:“大家快上车啊!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可还没等那些人走上车,坐在驾驶位上的那位眯着眼睛倒吸一口气,他一连说了三个“不对!不对!不对!”
顿了几秒钟,待他看清楚,他惊叫了一声:“卧槽!你们仔细看!他们好像在追一个人好像好像是刚才那个小姑娘!”
一车的人不约而同地惊呼道:“什么?????”
陈楚砚夹着烟的手扶着车门框,一条长腿已经迈上了车,当听到坐在驾驶位那位的惊叫,他用微不可察地幅度微微皱了皱眉。
不止是奔驰越野躁动了,其他越野车也不例外。
宫妍他们直接从车里下来,他们只往前走了几步,便集体住了脚。
夕阳最后的余韵像热情的野火肆意蔓延着,不仅烧红了天空,更烧红了大地,耕地和草甸子交界处的土路是深色的橡皮红,停在路边的两辆拖拉机在夕阳下闪烁着点点碎光。
一个纤瘦的身影出现在村口,她像亡命徒一样狂奔,几乎是飞过耕田。
当她从两辆拖拉机之间冲出来的时候,恰巧吹过一阵风,吹开了破旧的头绳,吹散了她的黑发。
与此同时,草甸子上摇曳的蒲公英四处飞散,随着风的方向飞向广阔无垠的浩瀚天空。
叶籽心从来不知道人在极限的时候竟然会爆发出如此巨大的能量。
她已经记不得上一次吃饱一顿饭是什么时候,也许正是因为在吃不饱饭,被殴打、被虐待的情况下,她也要砍柴、煮饭做各种本不应该属于十七岁少女的粗重的活,才让她此时此刻突破身体的极限
村民对她从四面八方进行围追堵截,她却可以有如神助地侥幸将他们甩在身后。
暴走中的叶籽心甚至都感受不到累,一如她感受不到自己此刻的呼吸和心跳!
她的脑海里每一个神经元,身体中每一个水分子,都在大声地喧嚣着跑!快跑!逃生!逃命!逃离地狱!逃开这个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