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决似笑非笑,道:“爱妃是个聪明的,该知道怎么才是安稳的。”说完,甩开她大踏步走了出去。
“皇上”崔莹娘花容失色,跌坐在地眼睁睁地看着他去了。
丁嬷嬷扶起她,看着她的模样面露不忍,道:“娘娘莫要伤心,皇上最是不喜嫔妃多言,娘娘以后记住就是。”
崔莹娘站在那,揪着绢子,咬唇,脸色变化不定,突然劈面给了她一记耳光。
丁嬷嬷被打得发懵,捂着脸,跪地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崔莹娘冷嗤一声,一反刚才在宗决面前表现出的柔弱无助的模样,坐在贵妃椅上好整以暇地端起一杯茶慢慢地喝着,也不看她一眼。
丁嬷嬷以额抵地,僵硬地跪着,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夜风拂动着帐幔丝丝的凉意,多宝枝灯摇曳着,虽然地面铺了毛毯,时间长了,那凉气还是丝丝地往上冒。
丁嬷嬷只觉得全身都透着冰冷,她认清了一个事实,这个看似荏弱女子心之狠,心机之深,远远超过了原先的那个主子。不自觉地,她的脊背弯了下去,哆嗦道:“奴婢错了,求主子饶过奴婢这条贱命。”
崔莹娘不动神色,道:“哪里错了?”
丁嬷嬷道:“奴婢不应该妄自揣测主子的心意,不该多言”
崔莹娘道:“还有呢?”
丁嬷嬷嗫嚅着。
崔莹娘冷笑道:“你不说便以为本宫猜不出来?哼,今儿是故意引着本宫去那个院子的吧?你想试试本宫的心思也想探探皇上的底线?”身体微微前倾,拉近距离,眸子里冷意森然,“你与那个卓明儿有什么过节?”
丁嬷嬷知道瞒她不过,索性道:“娘娘聪明,奴婢是与那个卓明儿有不共戴天之仇!请娘娘给奴婢做主”她涕泪交加,将田妙萱的事说了个大概。末了,她膝行两步,仰望着对方,凄然地,“娘娘,奴婢幼时入府跟随在怜妃娘娘左右,六亲无靠,仅有田家这个亲人,还指望着给奴婢养老送终,却想不到”
她哭道:“若是阿萱冲撞了宫里的娘娘,奴婢也无话可说,可是那卓明儿不过一个小小的医女,魅惑了皇上,肆意妄为,奴婢怎样心甘?”
崔莹娘脸色变化着,轻笑道:“这是她向来的伎俩!哈,真是有缘份啊!”她淡淡地,“为你一个奴才,本宫值得去和她交恶?”
丁嬷嬷大胆地道:“奴婢也是为娘娘着想。”
这一句倒是挑动了崔莹娘心底的弦,她摩挲着茶杯不说话。
丁嬷嬷是个人精,窥得了她的心思,低声道:“奴婢愿意为娘娘鞍前马后伺候。”
殿里寂静无声,俄而,崔莹娘笑了下,动作优雅地扭开中指上的一枚宝石扳指向茶杯里倒了些粉末,再看向她,冷冷的。
丁嬷嬷的后背渗出汗来,盯着那茶杯身子微微发抖。
崔莹娘
慢悠悠地道:“本宫知道你对崔家忠心,可惜本宫不需要,你若是真心归附本宫便要唯本宫命是从,这解药只有一份,你看着选吧。”
丁嬷嬷额头冷汗涔涔,慢慢地,她端起杯子,一闭眼绝然喝下。
崔莹娘的眸子里闪过冷意和得色。
她在这深宫之中虽然自信能得到宗决的宠爱,但是她也很清楚对方的宠爱有几分是真心实意,崔家是她的后盾但也是深渊,她不能依仗崔家,只能另辟蹊径,可是在后宫中她孤苦伶仃,无人能依靠,丁嬷嬷是个不安分的,却是最称手的刀!
她声音柔和,道:“你放心,本宫不会亏待你。而且你说得对,你我有共同的敌人,同进同出。”她的目光在灯光下流离着诡异的颜色。
“是。”丁嬷嬷如今已经是死心塌地,维她命是从。
卓明儿将针线搁下,活动活动酸痛的脖颈,摇头道:“不用,我慢慢做就行。”
阿栀撇了撇嘴,道:“知道啦,小姐您这是想给姑爷一个惊喜呢!”
卓明儿脸儿绯红,也不辩解,眼睛却亮晶晶的。
她从十岁左右便认识了商敦从此将一颗心儿都寄在他的身上,那时尚不知男女情意,待到渐渐大了,却愈发割舍不开,所以宁愿装病躲过进宫,惹了娘亲流了不少的泪,生了很多气,她却依然不屈不挠。
对她来说,得一个自己喜欢又喜欢自己的人就是很幸福的事情了。
而这一等就是五年之久,终于等到了商敦正视这份感情,便求了舅舅向母亲提亲。母亲无奈应允,接下来就是商敦返回葛兮将所有的事情了结再回到西陵,又盘了宅院,定了日子不久就要娶自己过门。
她听说葛兮的新嫁娘都是自己一手绣红袍和枕头之类,她女工不是太好,而且那些事太过于繁琐,所以只绣了喜袍。
她想,今生能为最爱的人穿上自己亲手缝绣的喜袍该是怎样的幸福。
因为想得出神,针尖一动,她哎呀了声。
阿栀忙过来看,只见她的食指上不小心被针刺了下,沁出一滴鲜红的血珠,不禁心疼道:“哎呀!小姐,瞧你!”便忙着要去找药。
卓明儿止住了她,将血珠按在葛凰的眼睛上,那葛目泛着莹莹的光,仿佛活了般。
阿栀松了口气。
这时,阿梅笑嘻嘻地进来道:“小姐,商姑爷要去买些东西,问小姐可要买些水粉胭脂?”
自从卓夫人答应了这桩婚事,两人订了婚,卓府上下已经将商敦看做卓家姑爷。
卓明儿心头一动,放下喜袍,道:“你让他等着,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