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乎乎的汉子擦了把汗,憨笑道:“还行,都半年多了没下一滴雨,指望着这点填饱肚子呢”
“可不是,”另外几人接口道:“这两年收成太少,赈灾的银子又少,这样下去真的活不下去了。”
正说着话,天阴沉了下来,几个人抬头,却见远处天空有一片黑压压的云层遮住了太阳,空气中有股子腥味。
“呀,是不是要下雨了?真是太好了!咱们都有救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欢喜,抬头望天,渐渐地发现有些不对头,有嗡嗡的声音由远而近不绝于耳,而那片黑云渐渐地近了,甚至能听到嗤嗤啦啦翅膀互相撞击摩擦的声音。
一人突然惊叫了声,“是虫!蛗螽!天哪!好多的蛗螽!”
谁都知道这蛗螽会带来什么样的灾难,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他们扯下衣服疯狂地拍打着,踩踏着,呼喊着。
全村的人都被惊动了,拿出所有能驱赶蛗螽的东西拍赶着。
然而,这蛗螽铺天盖地而来,落到一片稻田再飞起,剩下的仅仅是参差不齐的杆子,再落下再飞起,所过之处寸草不留。
被村人打落的蛗螽的尸体铺了一层,脚踩上去噼噼啪啪地响,绿色的汁液溅在裸露的皮肤上,映着那一张张绝望的脸。
“啊!”看着那光秃秃的田地,有人瘫倒在地,有人抱头大哭绝望的嘶吼声在旷野中回荡着,悲鸣着。
西陵清德元年,东边有三府遭受蛗螽之灾,庄稼颗粒无收,又赶上大旱之年,百姓生活在死亡线上,每日死去和逃亡的络绎不绝,每每十村九空,景象惨不忍睹。
告急的奏折一封封地送往皇城。
勤政殿,宗决端坐在高高的龙椅上,脸色凝重,道:“如今蛗螽之灾蔓延至姜阳,壶州,百姓受害严重,众卿家可有什么良策?”
户部尚书严彻出列道:“本来三州郡便是旱灾严重之地,如今又值蛗螽肆虐,民无所收。当地的府州已经开仓赈灾放粮,今年尚能勉强支持,但是臣怕来年无以为继。毕竟受灾人数太多,国库存粮有限。”
宗决明白,西陵多年和昔日的西凉连年征战,劳民伤财,国库空虚。又加上这几年内乱,无论上下都身心疲惫,实际上能真正拿出来的银两没有多少。
而赈灾,需要的银两是个不可估量的数字,一旦赈灾不及时或是某个环节出了问题影响的是整个西陵局势。
他揉着额头,两边的太阳系突突地疼。
底下的人都沉默着,宗决咳嗽一声,转向低着头的尉迟国相,道:“赈灾在即,国库空虚,尉迟爱卿如何说?”
尉迟沉默了下,道:“赈灾刻不容缓,民安国才能安,国库所出有限,臣以为,”他顿了下,“目光灼灼,“两份由国库出,剩下一份由众位同僚齐心合力,筹集银两。
”
众人都是一愣,这也不失是个好办法,但是想到自己的银子要被送出还是肉疼得很,互相看了看,都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宗决颔首道:“这确实能解燃眉之急,这样,由朕开始,朕出五千金。”
“皇上英明!”尉迟拜倒,“臣,倾家所有,出两千金!”
其他人一看,也不能落下,忍住痛,纷纷道:“臣愿出一千金”
“臣出二千两”
看着下面臣工的争先恐后,宗决多日紧蹙的眉头渐渐松开了些,清了清嗓子道:“众位爱卿如此爱国忠君,朕深感欣慰,如此,丁爱卿。”
“臣在。”工部尚书越队而出。
宗决道:“工部和户部合作将赈灾银两理清,列单,送朕审阅,务必在最短的时间里将赈灾银两送出。”
“臣遵旨!”
“另外,”宗决道:“众位爱卿再商讨下如此根治这蝗灾,杜绝后患。”
宗决下了朝,又留了几名臣子在御书房讨论并听取他们的意见。待几个人离去,他长出了口气,疲乏地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又振作精神翻开奏折开始批阅。
悄悄地有脚步声靠近,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他并不抬头,道:“又做了什么?”
葛黎将一个盖碗放在他的面前,笑盈盈地道:“你猜?”
宗决看着她的笑脸摇头笑了笑,揭开,却是枸杞银耳莲子粥,红的鲜艳,白的如玉,黄的金灿,盛在青瓷碗里晶莹莹润,淡淡清香,看着便食指大开。
葛黎道:“银耳味甘淡性平,归肺、胃经,具有滋阴润肺,养胃生津的功效,适用于干咳,少痰或痰中带血丝,口燥咽干,阴虚型神经衰弱和失眠多梦等。而且银耳为药食两用之品,药性平和,服用安全,能清肺之热,养胃之阴能补脾开胃,滋润而不腻滞,有扶正固本和很好的滋补润泽作用,告诉你哦,我熬了很久的。”
宗决笑,面前那小人儿晶亮的眸子,柔和的眉眼让他心头瞬时驱除了烦躁和不安,平静如斯,道:“好,我一定听明儿的话。”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喝着,果然入口绵甜清香。
葛黎目光扫过那些奏折,道:“世子哥哥还在为蝗灾的事烦恼?”
宗决点头,将勺子在碗沿上搭了搭,道:“是,赈灾粮款这几日便回运到,先暂时解了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