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地吸了口气,他道:“中此蛊毒者,除了下蛊者亲解,再就是寻找传说中的葛觉草。”他苦笑,“可惜我也不知道它长在哪,长什么样子。”
暗影晃了晃身体,喃喃道:“你是说无解?”
“是”西凉昊满嘴的苦涩,声音低沉,“有一天她会变得谁也认不识,变得痴傻,变成瘫子,甚至不能自理”
这一番话如同锤头一样一字一字地落在每个人的心头,每说一个字便是一痛,心就会沉下一分。
一向喜怒不流于颜色的暗影踉跄着无力地靠在墙壁上,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无声地落下脸颊。无论是对于葛黎还是其他人,这比让她死更不能让人接受!
百里君临则面无血色退了两步跌坐在椅子上。
沉淀了下情绪,西凉昊道:“我暂时延缓蛊毒的发作时间,”停了下,“她再休息几天就会没事,除非下一次”他将叹息声吞了下去。
众人都是无语。
果然,一天后的傍晚葛黎清醒了过来,镇静地听了西凉昊的判断,忽视对方和其他人眸子里的痛惜和悲伤,她沉默了很久。
突然,她笑了笑,语气轻松,道:“能重生为人,上天已经厚待我了,做人不可太贪心了。”略停了下,不无遗憾地,“只是我心有不甘,那个南风女皇实在是我平生所见之敌手,可惜不能和她一决上下!”
西凉昊的神情认真而隐忍,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更不会让你变成那样!”
葛黎微微一笑,伸手想要如小时候那般揉揉他的头发,恍然发觉对方已经长成一个秀挺的少年,比自己还高了一截,不禁叹气,道:“明明比我干么长得比我高呢?”
西凉昊想说什么又忍住了,转身往外面走,正好碰上百里君临进来。两人目光对接,似乎有什么在彼此眼眸中碰撞炸开,只是一瞬之间便各自恢复了那谦谦君子模样,疏冷却客气。
百里君临向着葛黎绽开笑容,宠溺地揉揉她的脸,道:“感觉好些了吗?”
葛黎道:“头不疼了。”注意到他的脸色,担心地,“你不舒服吗?刚才应该让阿昊帮你看看。”
百里君临道:“没事,我吃了他配的药已经好多了。”握了她的手,“他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修为真是不可思议。”
葛黎叹道:“他被葛国抛弃已经有七年了,一个五岁的孩子能有如此成就真是不容易,我常常想起管嬷嬷,这些年都亏了她的照顾和教授,只是我连累了她”
想到管嬷嬷的惨死,想起西凉昊那落寞伤痛的模样,她的心头像是被刀割一般。
百里君临道:“事情发展谁也不能控制,管嬷嬷不会怪你,他,应该也不会。”
葛黎嗯了声,依靠着他的肩膀,轻声道:“我很久都没有见到姨娘了,我想去看看她。”
百里君临道:“
好。”
斩星在宫门外准备好了马车,两人赶往百里府。
傍晚的百里府一片静谧,两人没有惊动任何人翻过院墙进去,只见满院子的花团锦簇,曲径幽篁,再来之则有旧地重游之情。
走过浓荫蔽日的回廊,走过花圃,走到池塘边,池水清凌凌的,浮萍荷花漂浮其上,甚是雅致清新。
葛黎道:“我记得当日我落水便是你在这儿救了我。”
百里君临微笑着点头。
他是个冷情冷面的人,从来不知道如何与人相处,或是去注意关心别人,唯独对她。他还记得那一日他只是碰巧路过,听到响声漫不经心地看过来一眼。
他看到那个原本蹲在池塘边捞着什么的粉嫩嫩的娃娃掉进了池塘里,他眼尖看见一人高的花丛里闪过一块靛青色的衣角,那是府里一等婆子衣服颜色。
再看,那女娃满眼的惊恐,她的手徒劳地在水面上抓挠着想要找到一点可以依靠的东西。
然而,她慢慢下沉,在下沉的时候,他看到那如水晶葡萄般的眸子慢慢濡出一层水雾,却自始至终没有哭喊一声。
神差鬼使地,他出手救了她,直到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传来他还有点楞忡,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出手,甚至一边的斩星也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
如今,他却庆幸他竟然出手救了她,试想他的世界若是没有了她该是如何地寂寞如何地凄凉荒芜?
他微微笑着握紧了她的手,握紧了她的,自己的一生一世。
葛黎依然絮絮叨叨着,花园里的一草一木,她都那么熟悉,和百里君临的每一次相遇或是相见都是那么清晰地印在脑海里,犹如一台放映机从头至尾清清楚楚地放映着所有的点点滴滴。
最后,她感叹,“幸好我遇见了你。”
百里君临微笑不语,他心里说,“幸好我遇见了你,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你好好活着!”
不知是因为现在的百里府太过于冷清还是因为两人有意无意地避开,一路行来,经过听雨阁,松壑院竟然没有遇到一个丫鬟仆人,真是难得清静。
最后,她两停在了三夫人的院门前。
虽然三夫人现在已经是正经的百里夫人,但是她依然低调淡泊,还住在原来的院子里。
葛黎竖起食指嘘了声,脸上是调皮的笑,拉着他穿过树荫来到了敞开的窗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