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慕华蓦然转向南风女皇沉声道:“请女皇相救!朕,不胜感谢!”
南风女皇带着金鎏指环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那匣子。
慢慢地,杜绣玉安静下来,但眸子已经暗淡,潮红慢慢消退,连带着她的肌肤似乎也在缓慢地失去了水分,灰暗松弛。
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她吐出了几个字,“葛非烟,造反”陡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头一歪便不动了。
“绣儿!”夜慕华嘶吼一声,低头看那曾经柔白的手指,竟然在瞬间变得干瘪枯黄,他惊而甩开,再看杜绣玉的脸也如手一般苍老下去。
有人惊呼出声,掩面不敢再看。
夜慕华惊魂未定,瞪着南风女皇恶狠狠地,“你,你做了什么?”
南风女皇叩击着匣子发出叮的一声,只见杜绣玉皮下的肌肤一起一伏,不大一会儿那虫儿又顺着原路从伤口爬出,通体发红,慢慢爬进了匣子里,落盖。
南风女皇无视众人惊怕的目光将匣子依然塞回袖子里,这才看着夜慕华眉眼微弯,道:“皇上何必心急?孤曾经说过不过是尽力而已。”
夜慕华颓然往后退了步,示意宫人将锦缎把杜绣玉的尸身盖上,调整了下情绪,皱眉思索着杜绣玉最后的几句断续的话。
“葛黎?废后?造反?
难道说葛黎与废后有着什么关系?是有人要造反吗?细细一想只觉得非同小可,他心神震颤,喝道:“来人,即刻查抄百里府,所有人等不许放过!还有,去荷风馆将西凉昊带来!”
“是!”外面甲胄刀剑撞击铮铮有声。
夜慕华坐在那额头渗出了冷汗,似乎,他一直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想起第一次在上元宴上见到尚是奶孩子的葛黎,钟灵毓秀,冰雪聪明,他记得那一记回眸,似乎挟着滔天的恨意而来,转瞬湮灭不见。再后来,葛黎入太学,博名,葛妃入宫,杜锦平被废,上官氏的覆灭种种迹象的背后好像都有着葛黎的影子
他当年忌惮废后的文才武略,也曾怀疑当年不过是闺阁中的千金小姐怎么能有如此经世之才,无意中废后曾经透露出不同于现时的匪夷所思的想法让他更加确定废后非是俗世之人,这让他惊骇不安,也是他后来不惜一切代价处死废后的理由!
他相信这世间有鬼怪神力之说,一个渐渐清晰的猜想在脑海里形成:葛黎是废后的魂魄附体!废后已经转世为人!
他晃了几晃,额上青筋毕露,眸子里迸射出骇人的凶光。
除了南风女皇尚镇定外,其他宫人早被他这副狰狞的模样惊得不敢动弹。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公公几步冲了进来,满脸的惊慌失措,“皇上不好了!西凉皇子不见了!”
又一个侍卫奔进来,“启禀皇上,百里府没有找
到百里大人和郡主,留下的只是几个仆人而已!”
“什么?”夜慕华目眦欲裂,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几乎要将他提起来,咬牙切齿地道:“百里家那个如夫人呢?”
那侍卫被他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脸色涨红渐渐变紫,他挣扎着。
夜慕华松开手。
他跌坐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喘着气道:“皇上恕罪,百里府没个主子听说前天如夫人出城上香,因为下雨便留宿在城外,百里大人去迎了,可是一直没有回府”
“百里益!葛黎!”夜慕华仰天长啸,愤恨汹涌,喝道:“来人,将百里兰依拖下去,打入暴室!”他眼珠子龇出血来,“朕不相信百里益能舍了他的女儿!”
百里兰依一直陪在帐外,闻言便瘫软了下去,任由着侍卫将自己拖走,直至拖出了很远才听到凄厉的哭声,“皇上,臣妾冤枉啊!皇上”声音渐渐不闻。
咔嚓嚓,骤然,一声炸雷在头顶滚过,狂风卷席帘幕翻飞,卷起杜绣玉锦被外披散的头发如狂蛇乱舞,透着重重的阴森贵气。
夜明珠惨白的光映着所有人惊恐万状的脸,珠光中,夜慕华面容狰狞扭曲,一字一顿,杀气腾腾,“绣春宫上下人等护主不力,死罪难免,全部杖杀!引桐宫,杖杀!着京卫军追捕百里一族,所有人等格杀勿论!”
有惊呼和呜咽声被及时地掩住了,宫人大多瘫软着伏在地面上引颈待戮。
唯有南风女皇神态阑珊,那绿色的眸子闪动着诡异嗜血的光芒。
一夜之间,引桐宫、绣春宫宫人全部被杖杀,死亡和血腥的气息笼罩着整座皇宫,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