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黎嗯了声,转向暗影,道:“召集人手做不备之用,我,要把西凉昊弄出宫,如今只有他才能缓解世子身上的毒性发作。”
“是,暗影明白。”
葛黎长长地出了口气,眯眼眺望窗外。
此时,一弯新月如眉,洒下朦胧昏黄的月光,将世间万物笼罩。
森森然,她道:“此举只可成事,不可有半点行池差错!”轻轻一嗮,“夜慕华,你欠我的,我终于要讨回来了!”
后半夜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皇城笼在轻雨之中。无声无息地,从各个角落飘出一条条黑色的身影再湮于黑暗中。
偶然有一两声的狗吠声,在屋檐
下蜷缩着几个乞丐,其中一人惊醒睁开眼睛,一条幽灵般的影子从他眼前飘过,他几乎要惊骇出声。
旁边一个乞丐咕噜了声想必是冷了往他身边贴了贴。
他将那声咽了回去,闭了眼往里缩了缩。
另一条幽深的巷道一乘软轿晃晃悠悠而来,后面跟着两名小厮,前面一人提了灯笼在飘忽的雨丝中,灯光昏黄摇曳照着两边的墙壁,影子扭曲晃动着。
车轮碌碌,一辆青帷马车停在了巷口正好堵住了轿子的去路。
领头人将灯笼往上提了提想要看清楚,却照见那车夫斗笠下的半边脸,白惨惨的,那目光幽冷,仿佛没有生气,他吓得手一抖,灯笼几乎掉了下去。
轿子里传出一个苍老却威严的声音,词句含糊,“怎么停了?”
“老,老爷”提灯笼的胆寒,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
马车帘子半掩,一个声音如娇莺出谷,“来者可是杜尚杜大人?”
轿子里的人窒了下,帘子撩起出来一个身材偏高瘦,容貌清瞿的中年男子,虽然步履蹒跚,却威仪浑然。他将手搭在随从的胳膊上,眯眼想要看清对方,嘴里含糊不清地道:“你,你是何人?既然知道本大人的身份还敢挡住去路?呃?”
马车里轻轻一笑,道:“若是以前,我还会考虑一二,毕竟大人那时如日中天,权势煊赫。西凉谁人不知杜家得天宠?只是现在”她有意停住了话头。
杜尚被她所激,忍不住道:“现在又如何?现在老夫依然是位列九卿,宫中杜贵妇为杜家女儿!”
那人道:“杜贵妃?你以为杜绣玉会提携杜家?你以为杜绣玉会将你看做父亲?”她嗤笑了声,“你知不知道,你一生汲汲营营,醉心权术,妄想长保富贵荣华,最不应该做的就是送杜绣玉进宫!她恨你,恨杜锦平,上官氏,还有整个杜家!”
杜尚怒道:“你,你胡说!”
那人道:“你心里很清楚,只是还想着杜绣玉尚念着骨肉之情。”她笑,不屑,讥讽,还有着快意,“你知道杜锦荣是怎么死的吗?是杜绣玉啊,她先用迷香混了她的心智,再用金钗要了她的命,却造成了杜锦荣为情自杀的假象!还有,杜锦平的被废,被毒死,都离不开你的好女儿呢!”
她的一番话如炸雷在头顶滚过,落在脸上的雨丝沁凉,杜尚的醉意醒了几分。他双拳握紧,身子微微发颤,嘎声道:“你,胡说!诋毁当今贵妃你该当何罪?”
那人道:“你何不自己去问一问?”幽幽一叹,“杜尚,你卖女求荣,千般算计到头来不过是如此下场!真是可怜可叹!”
杜尚几乎站不住身子,直瞪着那半掩的帘子却无奈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不见真人。
雨声淅沥,在灯光中如密密的细针,一点一点都让他痛得彻骨,让他
寒到了心底,他道:“你是谁?是谁?”
那人似乎笑了,道:“你真的想知道我是谁?杜尚,已经十年了,每每梦回,你可曾想起过你的嫡妻子儿女?你可曾梦见她们向你讨命?”
杜尚陡然噤声!
他从一介寒士爬到宰辅的位置,虽然有起伏却未伤及根本,这其中上官氏的母家起了重要的作用。
他青云直上不曾弃糟糠之妻,一是为了搏得好名声,二是嫡长女杜锦心光华四溢让他有了不为人道的野心。果然杜锦心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得到夜慕华的信任并助其登上了皇位,一时间,杜家鼎盛到了极致!
后来,杜锦心被废致死,嫡妻和嫡子被害,他保持了沉默甚至是默许,因为他更向往权力高峰。十年来他也曾经被噩梦缠身,却不曾后悔!
如今,陡然被剥开,血淋淋的过往展现在他的眼前,他不禁不禁胆战心惊,双腿打软,若不是仆人扶着早就瘫倒在泥泞中。
灯光晃悠着,是瘆人的昏黄,周围的黑暗中似乎有无数个幽灵在挣扎着想要破壁而出。
那人的声音阴测测的像是从遥远的地域传出,字字清楚,字字沥血,“杜尚,上官氏,杜锦平欠我的我已经讨回来了!至于你,还有杜家欠我的,我一定会讨回来!”
杜尚哆嗦着,挺直的腰杆佝偻下来,他跌跪在泥泞的地面上以头抵地,风雨将他密密笼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