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葛黎由暗影陪着向着西郊的丹霞山而去。如今正是深秋季节,前两天又下了场雨,远山带了朦胧的雾气,极目远眺,如同燃烧了一片火海,是一种极致的绚丽。
待到了山脚下正瞧见武安然笑眯眯地从马车上下来,冲着她摆摆手,“小葛儿!”她如今比之以前稳重了许多,与傅禺书正是郎情妾意蜜里调油的时候,所以整个人显得明艳阳光让人错不开眼。
葛黎拉了她的手,左右张望,道:“怎得就你一个?”
武安然道:“婉莹和絮儿从另一边先上去了,我等着你呢!”
葛黎从心里不太愿意见到谢婉莹不过又不能表现,故作惊喜地道:“不是听说谢姐姐前几日病了吗?今儿好了?”
武安然虽然与几个人交好,但对于谢婉莹,是欣赏对方的端庄矜持,杨絮和她脾性相合,唯对葛黎是怜惜和倾慕,又因为她年龄小平日里将她当做亲妹子看待。
她道:“应该好了,因为怕她老憋着家里闷便约了你们出来走走。来,我们快点。”
葛黎笑着应了,暗影和武安然带来的丫鬟随后四人一路说笑着,便顺着一条蜿蜒石阶小道向上。
山道狭窄,石阶两边的泥土泛着潮意,一株株槭树经过雨水的洗刷后更加红得艳丽眼,树下是层层堆垒的落叶,偶然踩上去簌簌发响。
爬了半截,树林愈加浓密,远远瞧见前面有个亭子不由地欢喜便加快了速度,迎面却来了几个年轻男子。
个个轻裘宝带,仪表不凡,看样子便是轩贵门第的公子。有两人葛黎却认识,正是曾求娶自己的杜锦城和曾经调戏杜绣玉的谢家外侄洪兴滔。
武安然生来明艳,葛黎年龄偏小却也是清丽绝伦,就是让一贯见多了美色的洪兴滔也直了眼。
杜锦城一眼便认出了葛黎不禁有些讪讪,但对方的俏丽又让他忍不住心痒痒。
洪兴滔风流成性,摇着纸扇正好挡住了几人的去路,一双桃花眼闪了闪,道:“两位姑娘好风采,不知贵府哪里?”
武安然并不认识他,不过瞧着他便生了嫌恶,娥眉竖起,冷冷地道:“本姑娘哪个府的与你何干?还请让开。”
洪兴滔对她生了兴趣哪里肯让。
杜锦城虽然不认识武安然,但见她与葛黎亲近便知道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不想惹事,便轻碰了下洪兴滔,向着葛黎轻一揖身,道:“郡主安好?”
葛黎有些鄙夷他那时的作态,面上却笑吟吟地道:“原来是杜才子,真是巧。”
洪兴滔恍然这便是传闻中的神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愈发觉得她风华隐露,清丽无双,笑道:“原来是敏宁郡主,唐突了,听说郡主文采斐然得皇上亲口称赞,倒是有心请教一番,不知郡主可否赏脸?”
葛黎眉头微蹙了下,道:“公子想怎样?”
洪兴滔眺望了眼
远处道:“不妨做个五言如何?”笑着向杜锦城和那公子使了个眼色,“杜兄和赵兄一起?”
杜锦城本是年轻气盛,当日中秋宴上虽然惊讶于葛黎的才思,却心有不甘,点头道:“自然。”
武安然面带冷笑不再多话。
洪兴滔用纸扇敲打了下手心,吟了句,“天高云疏淡。”
杜锦城接道:“登临众山小。”
“丹霞落日红,”
武安然道:“天倾一斛珠。”
“长歌吟秋风,”
葛黎对,“曲尽星河稀。”
杜锦城三人不禁面面相觑。
洪兴滔挠头,“美人执素手。”
“花颜未曾开。”
“愿君怜惜意”
“金屋藏娇妾。”
武安然大怒,这几句词是明目张胆的调戏。
葛黎眸中闪过丝厉色,接下去,“突闻有犬吠,一只两只三只。”
她这两句一出惹得武安然“噗嗤”一笑,杜锦城三人都变了脸色,本来欺负对方是弱女子即使语出不逊,想着对方不过哭上一场而已,想不到葛黎伶牙俐齿根本不饶人,反而将自己三人骂做不识眼色乱吠的狗!一口气堵在心里上不得。
武安然姿态倨傲,眯眼冷笑道:“既然狂吠,还不让开!”
洪兴滔恼怒成羞,他认为葛黎是郡主自己不敢冒犯,不过这个少女倒没有放在眼里,劈手一掌推过去,道:“哪来的贱婢也敢出言不逊!”
他们所处的位置在半山腰,仅有一条石阶两边树木丛生荆棘密布,若是被他推下去即使不死也是废了,更何况对方不过是个弱女子?这般气量这般行径实在让人不齿。
“洪兄不可!”杜锦城勃然色变连忙去阻挡。
杜锦城和那赵公子都唬住了,指着她,“你,你”
武安然微微一笑,面带鄙夷,道:“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也敢动本姑娘的心思,若是想讨个说法尽管去永安候府找本姑娘,本姑娘奉陪到底!”
两人都倒吸了口冷气,永安候哪里是他们能得罪起的?就是洪兴滔也不敢去讨说法。
杜锦城紫涨了脸,连连作揖赔礼,和赵公子像是被人撵着似得往山下赶,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