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class="tt-title">第124章 成影·高歌一曲终
平武城下,两军交战,浓烟四起。
两方军队的将领无所不用其极,各种利刃兵器纷纷投掷出去,直取对方将领首级。
城下想要攀梯而上的士兵被巨石砸落。
远处天边,黑云滚滚,遮盖住了光亮,周围只显得暗沉压抑,眼前耳边,只余散不去的厮杀声。
忽听一声震天的惊雷,瓢泼大雨骤然而下,只消不到一刻钟,便浇灭了战场四处燃起的熊熊火焰。
空气闷沉粘稠到快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雨并未持续太长时间,很快变成了鹅毛大雪纷飞落下,这场正值凛冬的大雪终于是在此时落了下来。
平武城前,雨水混合着血水汇聚在泥地上,显得地面泥泞不堪,而后很快被分落的雪花层层遮盖,只留得一片洁白无瑕的地面,看不出深埋在地下,肢体断裂的阵亡士兵。
而在战场中间某处,在剑气绞荡而起的罡风之中,原本还气势汹汹对战的两位将首,现在却是被雨水淋了透彻。
天气变幻无常,根本没有给人避离的时间。
可怜又可恨的梁晋姿容狼狈的蹲跪着,他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浸透,紧紧搂抱着声息愈发虚弱的枭羽,他的手掌覆在枭羽后心口,不停的输送真气护住对方受损严重的心脉。
他眼中的偏执戾气在看到枭羽逐渐冰凉惨白的面色之时,慢慢褪去。
梁晋突然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他用自己的身体为枭羽挡去雨水,纷扬的雪花布满发顶,恍似一朝白了头。
梁晋抬手摸了摸枭羽的侧脸,冰凉刺骨,他满心的愤怒,却清楚的知道,怀中人此刻已经受不住他的怒火了。
枭羽几乎快要喘不过来气,唇边持续不停的溢血,心口传来的疼痛疼的他视线都快模糊。
雨水落下,鼻间的硝烟味很快被抹去,他能嗅闻到身边人的气息。
也知道,他快没有时间了。
很早之前,他就预料到会有今天,他不怕死,只是总觉得还有事情没有做完,他还不想离去。
临到离别,总还有许多不舍。
枭羽费力的抬起手想要去触碰梁晋的面颊,此时,不用看,他都知道,他的殿下会有多生气。
可枭羽却是无力的扯了扯嘴角,他是在笑。
还是第一次,他这么忤逆梁晋的命令。
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暗自窃喜。
枭羽的举动被梁晋收入眼中,他看着面颊苍白到一丝血色都无的人,心口丝丝麻麻的痛楚正从某道缝隙之中悄然钻出,并逐渐把缝隙撕扯的越来越大。
梁晋面颊上的雨水滚落,他抬手握住了枭羽的手,语气生硬的说道。
“你不该来,本王会找大夫救你,等你好了,你今日之举,要如何罚你,本王再一一与你算清楚。”
说着,梁晋便要抱着人起身,但因为心绪激荡失力,一次没能成功将人抱起来。
枭羽的手冰冷的可怕,梁晋面颊溢出一丝着急,可无论他怎么用力揉搓,都无法让人的手热起来。
反观枭羽,笑容里尽是释然。
处在弥留之际时,枭羽心中的不甘一时间到达顶峰,藏在心中数年的话语再也憋不住了。
他胸膛起伏剧烈,用尽身体里最后的气力道。
“王爷,属下名字叫文清。”
梁晋闻言愣住了。
“此生恩情已报,来生您若来寻我,属下仍愿誓死追随。”
枭羽笑着,声音嘶哑,几乎是气声,继续言道。
“愿王爷此生,一世长安,无病无灾。”
此言既出,梁晋心口处恍若被巨石砸了一下,只觉闷疼的厉害,他还未及说些什么,怀中人突然挣动了几下。
一个似是而非的吻落在梁晋脸颊一侧,很快,枭羽的脑袋重重砸在梁晋肩侧。
那最后的呼吸也消失了。
梁晋眸光愣愣的看着地面,他的心像是被挖空了一块,整个人神情呆滞。
他抱着一个失去声息的人蹲跪在原地,什么宏图霸业都不在乎了。
而他四周,也很快被朝廷的士兵团团围住。
都说擒贼先擒王,但梁晋的部下汲取了梁国某些想要造反的人,这些人并觉得恭幽王梁晋被擒住,他们就是谋反失败了,反而在最后一刻,还要负隅顽抗。
那些人早早准备的弩箭,藏在隐蔽的角落,刚发现梁晋被擒之时,就将弩箭架了起来。
一场骤然落下的暴雨给了他们可乘之机,他们利用雨幕的遮掩,暗中发出弩箭,哪怕被这弩箭震的后退数步,甚至吐血,也毫不迟疑。
暴雨过后,十支改良过,威力极大的弩箭骤然齐齐射出。
七支弩箭将冲上来的士兵射穿后,没有停下,径直射在下一人身上,才算止歇。
一支射断了敌方军旗,再射中一名士兵的喉咙,才停了下来。
一支射穿了处在恍惚之中的梁晋的肩胛骨,后定在泥地之上,只听他闷哼一声,唇边溢血,就再没了动静。
最后一支,从中间阻挡的士兵呼啸而过,直直冲着面色极度不虞的梁崧颉而去。
觉察到危险的梁崧颉和穆远徵二人,纷纷提剑格挡,但这弩箭是经过工造师特意改良的,射程不远,后挫力强,但威力极大。
噩梦中的那一幕出现在眼前,梁崧颉目眦欲裂,他恍若看到了穆远徵在他身前中箭倒地,声息微弱的一幕幕。
他那时万分后悔,无数次的谴责自己为什么同意了穆远徵随他一起上战场的请求。
梦中的画面太过真实,真实到梁崧颉醒后,心中阵阵心悸许久都未散去。
自那日后,他便不再见穆远徵,也瞒着他自己将要亲自出征之事。
但没想到的是,仍旧没能阻拦穆远徵来到此地。
梁崧颉心口处一时间被莫大的恐慌灌满,他疯了一样拉着穆远徵躲开,他拼尽全力想要护住穆远徵。
可他突然意识到,穆远徵的力量远大于他,若对方不肯,在认真的情况下,他无法撼动穆远徵的想要保护他的心。
梁崧颉一时间感到绝望,却依旧只能被穆远徵紧紧搂住,眼睁睁看着那呼啸而来的,威力极强的弩箭射穿穆远徵的肩背,血液飞溅,沉重的闷哼声过后,两人重重的砸在地上。
梁崧颉被人压在身上,满地的污泥,混合着血水,弄脏了他的铠甲衣衫。
身为帝王,怎会沦落的如此狼狈?
可梁崧颉片刻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他立即坐起身,给穆远徵检查伤势。
与前世不同的是,这一次,在他的刻意影响下,这支要命的弩箭虽穿透的肩背,但好在没有伤及肺腑。
梁崧颉面色阴郁,他牢牢的将面颊失去血色的穆远徵搂进怀里,有太多的话语想要说,可到最后,他看着穆远徵疲累苍白的面颊,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但穆远徵显然是个没有心的,他还在回神之后,对着梁崧颉讨好的笑,笑容虚弱勉强。
就算那支弩箭没有伤到肺腑,但就以这种贯创伤的失血量,也有极大可能性保不住命。
梁崧颉无意与他多言,将人打横抱起来,用真气护着穆远徵的伤口止血,转头往城内跑去。
而他身后的几位将领率领部下以碾压之势将这些谋反之兵全部擒拿。
此次以梁晋为首的谋反,止战于平武城。
远在乌月国边境之地,同平武城内乱之际,这里也有两方人马打的不可开交。
正派以苍武岛掌门曹万尊为首,呼吁其各江湖门派要灭其乌月魔教徒众。
而乌月魔教以教主乌擎隶为首,誓死不退让,绝不愿与宵小之辈为伍,对乌月国君的命令恍若未见。
两派弟子很快兵戎相见,荒漠之地少有雨水,哪怕天空黑云遮蔽,也没有落下一滴水。
曹万尊负手立在众弟子后,他面色深沉,叫人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