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示意时清暖和官婉儿跟上。
三人穿过弥漫着洗发水味道的洗发廊,来到了洗发廊后面那栋略显陈旧的居民楼前。
这栋楼的外墙上爬满了岁月的痕迹,密密麻麻的窗户,就像无数双眼睛,静静地注视着楼里楼外发生的一切。
走进楼内,狭窄的走廊里灯光昏暗,各种杂物随意地堆放在角落。
马姐轻车熟路地在错综复杂的楼道间穿梭,时清暖和官婉儿紧跟其后。
最终,她们在一间普普通通的房门前停下。
马姐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房门,率先走了进去,时清暖和官婉儿也怀着忐忑的心情,相继踏入了这个陌生的房间 。
只见马姐弓下身,从床底下费力地抽出两张小凳。
凳子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仿佛尘封了许久。
马姐皱了皱眉头,实在没办法,顺手扯过一旁的抹布,在凳子上草草抹了两下,便随手扔给时清暖和官婉儿,示意她们坐下。
官婉儿看着那椅子上仍残留着些许灰尘,眉头微蹙。
她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动作轻柔却认真地擦拭着凳子表面,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擦拭完毕后,她小心翼翼地扶着时清暖缓缓坐下。
马姐见官婉儿这般讲究,不禁轻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紧接着,她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两人,质问道:“两个小丫头,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别再跟我扯什么远房亲戚的鬼话。”
时清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悲痛与激动,带着微微沙哑的嗓音问道:“马姐,孙曼华二十多年前是不是生过孩子?”
马姐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仿佛被触及了某个忌讳。
她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放屁,这是谁造的谣?孙曼华可没有替谁生过孩子。”
话音刚落,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与怀疑。
官婉儿敏锐地捕捉到马姐这一细微的变化,她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拳头,心中暗暗思忖:
马姐的反应如此激烈,其中必定大有文章。这个孙曼华的过往,恐怕远比她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那马姐像是陷入了对久远往事的回忆,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复杂起来,原本警惕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怅然。
她缓缓开口道:“唉,孙曼华确实有过一个孩子,不过那孩子可不是她生的,而是有人送给她的。”
官婉儿和时清暖听闻马姐这番话,心中皆是猛地一惊,对视一眼后,两人眼中都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满心期待着马姐能将当年的故事和盘托出。
然而,马姐却只是神色冷淡地看着她们,眼神中透着审视与考量,缓缓开口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到底是谁了吧?”
时清暖深吸一口气,决定坦诚相告,轻声说道:“我就是当年那个孩子。”
马姐闻言,脸上瞬间闪过一丝震惊,她紧紧盯着时清暖的脸,仔仔细细地端详了许久,像是要从她的面容中寻出往昔的影子。
良久,马姐微微叹了口气,开启了那段尘封已久的回忆。
“孙曼华当年才二十多岁,是从农村出来的,一心想着到城里打工挣钱,改变命运。可没想到,误打误撞进了这家洗头房,成了个洗头妹。我和她相识后,渐渐发现彼此很投缘,感情越来越好,虽然一直没捅破那层窗户纸,但暧昧的情愫在我们之间弥漫着。”
说到这儿,马姐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和孙曼华共度的那些美好时光。可很快,她的神色转为凝重。
“直到有一天,下着倾盆大雨,孙曼华浑身湿透地冲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甚至身上还带着血的孩子。我当时都吓傻了,赶忙问她这是谁的孩子。可她怎么都不肯说,只说以后这孩子就是她的。”
马姐眼中泛起一丝痛苦的涟漪,继续说道:“谁能想到,孩子在她身边还没待上一个小时,就莫名其妙地被人偷走了。孙曼华急得像疯了一样,到处去找孩子。可周围的人都以为这孩子是她悄悄生下来的,于是谣言就传开了,说她有个私生子。”
“我当时就劝她,让她跟大家解释清楚,可她却一口咬定那就是她生的孩子。我心里清楚得很,我们一直形影不离,她有没有怀孕我能不知道吗?但她就是铁了心,一直在找那个孩子,还对外人说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丢了。”
马姐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恍然的神情,“后来我才想明白,孙曼华肯定是在为某个人保守生过孩子的秘密。她呀,就是太善良、太固执了。”
时清暖的心猛地一揪,迫不及待地往前探身,焦急追问:“那对于那个人,你还知道些什么吗?”
她的眼神里满是期待,渴望从马姐口中得到更多关键线索,揭开身世谜团。
马姐缓缓摇了摇头,眉头紧锁,一脸无奈:“我只知道孙曼华在农村时受过那个人的帮助,是个女性。”
说罢,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不解与感慨,“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恩情,能让她这么死心塌地地帮着保守秘密。”
这时,官婉儿目光如炬,思索片刻后,沉着问道:“那孙曼华究竟是怎么死的呢?”
这个问题如同一把尖锐的匕首,瞬间划破了屋内压抑的空气。
马姐听到这话,原本沧桑的面容瞬间变得狰狞,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仿佛被触及了内心深处最痛苦的伤疤。“她是被人杀死的!”
马姐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这些年我一直在找那个凶手。其实我早有足够的钱离开这里,可我一直守在这儿,就是为了找到杀害她的人,给她一个交代 。”
官婉儿看着马姐悲痛愤怒交织的神情,心中也不禁一阵揪痛,她放轻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马姐,能和我说说当时具体的情况吗?”
马姐像是被拉回到了那个不堪回首的雨夜,眼神中满是痛苦与追忆。
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当年,曼华主动提出那个晚上她来守夜。我们这地方晚上一般没什么生意,守夜也就是看着点东西。可是谁能想到……当我们第二天早上像往常一样来这里找她时,她已经被人捅死在洗发房里。”
说到这儿,马姐的声音戛然而止,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眼眶也渐渐泛红。
“报警了吗?警察查过了吗?警察怎么说?”官婉儿追问道,她深知这些线索对于解开谜团至关重要。
马姐顿时咬牙切齿,脸上写满了愤怒与不甘:“那些警察……哼!说是调查,可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他们说现场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嫌疑人也没找到,这案子就这么搁置了。这么多年过去,一点进展都没有。我不信就真的查不出来,肯定是他们没用心!”
官婉儿和时清暖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她们清楚,对二十多年前警察的办案效果妄加评判,实在有失偏颇。
毕竟时过境迁,诸多因素都能影响案件走向。
或许现场真如警方所言,没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二十多年前,监控设备远不如现在这般普及,技术手段也相对落后,即便警方有心追查,也可能因客观条件受限而举步维艰。
但还有一种可能,也在她们心底悄然浮现。
像孙曼华这样的底层打工者,在这偌大的城市里无依无靠,没有强硬的后台背景。
会不会那些警察看她们势单力薄,便敷衍了事,随便给个说法,就将这桩命案草草结案了呢 ?
这念头一旦产生,便在两人心中挥之不去,一种无力与愤慨交织的情绪,悄然蔓延开来。
————
寒风如刀,割过官婉儿和时清暖的脸颊,她们在这阴霾密布的天空下。
街边的建筑错落而立,却毫无美感可言。
霓虹灯牌歪歪斜斜地挂在建筑外立面上,有些灯管已经损坏,闪烁着微弱且不稳定的光,“滋滋”作响,拼凑出暧昧不明的字样,与这片区域的污秽气息相得益彰。
有些店铺门口,还摆放着几把破旧的沙发,上面坐着浓妆艳抹的女子,眼神空洞地望着街上来往的行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时清暖望着那些浓妆艳抹、眼神空洞的女人,心中一阵刺痛,忍不住轻声问:“婉儿,如果我真的在这里长大,会不会也会像那些女人一样?”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迷茫与担忧,仿佛在探寻着一个未知且可怕的答案。
官婉儿心疼地看着她,伸手轻轻拉过时清暖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与自己对视。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宛如传说中无畏的屠龙勇者,毫不犹豫地驱散眼前的阴霾。
“你刚刚没注意到马姐口中的孙曼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