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就不能来看许贤弟么?不过今日倒是有正经事。”连云开略作沉吟。
“哦?连兄快说。”
许世皆满脸狐疑地看着连云开,他一向快人快语,容不得别人卖关子。
“许贤弟可记得贱内身边的丫头翠儿?”
“翠儿?记得,记得。那丫头,天资聪慧,深得夫人真传,且美貌如花,让人过目不忘呀!”许世皆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
“翠儿今年十七了,你知道,我今生并无续弦之念,别耽搁了人家姑娘,故而腆着脸,上门找许贤弟”连云开也有些不大好意思。
“昔日秦王府丫鬟,嫁入我一介穷书生,何敢高攀?只怕她不肯俯就。”许世皆迟疑着,他扭头望了望里屋,他还有老母卧病在床,统共才有一个妹妹,却执意要入道,道号都取好了,唤作莲藏。
“俯就?不就是一个丫头吗?再者,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淡淡的声音飘进来。
连云开抬头,一个身着白色道袍的绝色女子,如同一朵流云,轻轻地飘进来。这一身素白打扮,反而更衬托出她的娇俏,一头墨玉色的长发齐腰,用浅紫色绸带松松地束住,泛着冷冷的青光面庞光洁如玉,虽未施脂粉,却不见半点瑕疵,想来她生来寒素,应该是上天养成。连云开暗叹,天下竟有这等女子?任是无情也动人。
“妹子,这位是我跟你常提起的连兄,去年上省城乡试,无钱住店,还是这位连兄替哥哥把钱给出了!”许世皆向妹妹使了使眼色,让妹妹过来一并参拜。
谁知许莲藏却并未理睬哥哥的眼色,她抬起头将连云开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道:“连先生自是风流倜傥,为何你不娶了翠儿呢?你夫人的陪房丫头,你却要将嫁出去,莫非,你是瞧她不起?”
“小妹!”许世皆见连云开一脸尴尬,连忙喝止妹妹。
“姑娘误会了,夫人过世后,连某无心续弦,却不想耽搁翠儿姑娘,趁她年华尚好,帮她牵个线,嫁个好人家。”连云开连忙站起来作稽。
“可你有无征得她同意呢?你凭什么就能替她做主?就因为你是她主子?倘若,她心心念念的,是连先生您呢?”
莲藏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讥讽,眼睛里,突然笼上一层淡淡的薄雾。
连云开看得出,这女子的眼睛,分明流露出淡淡的哀伤,定然有不可言明的心事,于是默默不语。
“连先生,得罪了。失陪!”莲藏敛衽,弯下腰,深深道了个万福,然后,一阵风似的飘进里屋。
许世皆摇摇头,叹息道:“我这妹子啊从前,温柔贤淑,自从那日男扮女装外出买宣纸,回来以后,性情大变。母亲只道她沾惹了秽物,还请道士来做法。”
连云开满脸惊奇:“却是为何?子不语怪力乱神,许贤弟,难道也相信这个?”
许世皆摇头:“你我饱读圣贤书,岂能相信此等无稽之谈?我多方打听,才知道,她遇到一个孽障,两人意气相投,还义结金兰。”
连云开笑道:“只当是女孩子的恶作剧罢了,也无伤大雅!”
许世皆苦笑一声:“你道那人是谁?当今皇后之弟,国舅狄观澜!”
“啊!”连云开听罢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只听说这狄观澜从小性情怪癖,形同恶魔,仗着一身好功夫,杀人如麻,府中的丫鬟家丁,谁要是稍不称意,他轻则砍掉他们的手指,重则砍掉胳膊。
“从此,她只闭门读书,再也不管世事,眼看今年都19了,却不以终身为意,母亲操碎了心连兄若有空,不妨也帮我劝劝她。你们都是。。。。。。。情执之人。”
许世皆无奈地摇摇头:“连兄,我一直喜欢翠儿,只是我家的境况,你也是知道的,翠儿那边”
“无妨,我来说合。”连云开似乎成竹在胸。
“老爷,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您要撵我?”翠儿跪在连云开面前,低声抽泣。
“翠儿,这许公子,虽然家道贫寒。然而,英雄不问出处,他胸怀大志,他日必有大用你也不会跟着他受穷困一辈子的!”连云开劝慰着翠儿。
“都说老爷聪明过人,可看翠儿,却独独看走了眼!”翠儿冷笑一声:“连府,早已不是昔日的连府了,你道我惦记着这空空如也的老宅子么?”
“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只是”连云开万分艰难地看着翠儿。
“爹你不要赶翠姨走,我不要翠姨走”连玉不知道什么出来了,她紧紧抱着翠儿的腿。
见连云开不说话,翠儿转身跑进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她挎着个蓝包袱出来了,用带着幽怨的眼神,深深地剜了连云开一眼。
见连云开毫无松口的意思,她抹了抹眼睛,将连玉拉到自己怀里,眼泪刷地流出来了。
她摸着连玉的头,道:“小玉儿,好生读书,将来呀,咱考它个探花郎回来,我看哪个男人敢欺负你!咱们哪,自己活它个风生水起,不求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