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
刘协应下,目送赵基倒退五六步后,转身离去。
赵基走了,捧剑的成何也跟着出去了。
赵彦也起身,神情低落,对刘协长拜:“陛下,臣偶感不适。”他是真的失望了,张时辱及赵氏门风,天子无动于衷,一起东迁的官吏也都无动于衷。
连个站出来喝斥张时的人都没有,赵彦感到非常心累。
刘协想劝,又觉得场合不对,也就板着脸:“准。”
赵彦施礼后,后退三四步,转身走到门槛处,突然停下,回头去看赵蕤。
赵蕤神情犹豫,但还是坐在那里没有起身。
见他一点表示都无,赵彦抬头眯眼看才东升的太阳,心中那点割舍不下的坚持立刻被这明媚朝阳融化、消解。
长舒一口浊气,赵彦抬腿迈过门槛儿,自有郎官送来赵彦的木屐。
穿上木屐,挂好佩剑,赵彦左手按在剑柄,心情放松,又有些失落,空荡荡的。
又走了几步,才突然看见赵基站在几步外的阳光下等他,一身金灿灿的。
赵基拱手:“仲祖父怎么也出来了?”
“颇为无趣。”
赵彦踱步朝前走,赵基落后小半步跟着,就听赵彦说:“北征时,该带走的都带上。如果陛下决意去太原,阿季拒绝即可。我家门第低微,承担不起匡扶朝廷的大任。这种大任,应该落在袁氏、杨氏身上。他们世受国恩,比我家多。”
“是,我听仲祖父的。”
赵彦又说:“我帮你守安邑,卫氏的金库,他们别想拿走一钱。河东的粟米,也只能让河东人吃。他们连你我都容不下,又怎么容得下河东豪杰?”
说话间,赵基突然停步,转身去看后面。
裴茂竟然也出来了,正穿靴子,挂好剑就朝这里快步走来。
赵基、赵彦互看一眼,赵彦从赵基眼睛中看到了嘲弄,赵基则从老头眼神里看到了杀意。
“元明公留步!”
相隔七八步时,裴茂才发出声音,赵彦笑问:“巨光怎么也出来了?”
“诶!”
裴茂长叹,看着赵基,又看赵彦:“元明公,此事何必闹到这一步?”
“老夫深感心寒。”
赵彦笑呵呵说着:“老夫为国家效力三十五年,上述两代,下述两代,凡我所知舍身为国者三十余人。今已年老,体力匮乏,精神涣散,族裔单薄,濒临亡种。既然不能匡辅朝中,只好退一步,保境安民于一方。”
裴茂面色愁苦:“元明公这一退,仆该如何自处?”
三省六部才开始,失去了赵家祖孙把持,肯定会被玩坏、荒废。
赵彦则指了指自己耳朵:“耳顺之年,听不得异议杂声。心意烦乱,实难久寿。巨光啊,到了如今,老夫也该想想自家的事了。不必再劝。”
此前可没人照顾赵彦的情绪,现在不一样,赵基毫无征兆,说动手就动手。
抓住一点苗头,就把你扯过来当场打死,再不济也会打断腿,让你失去搞事情的行动力。
裴茂又去看赵基,赵基直接回答:“国视民如草芥,民尚且视国为贼寇。又何况士乎?”
作为掌握武力的士,不被国君、国家尊重,那自然要采取比民众更激烈的手段!
现在不是裴茂跟赵基掰扯篡改经典的时候,裴茂已被深深的恐惧所淹没。
再说河东豪强,被赵基抢,与被朝廷抢……其实也是两种心态。
被赵基抢,反而是内部矛盾,技不如人,愿赌服输,有机会报复就行了。
被朝廷抢……这简直没有王法了,你怎么敢来抢我!
裴茂,真的不想再挨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