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管家微微颔首,低声回应:“大郎还在处理公务,柴二郎君若是有事面陈,且待某进门祥禀。”
“有劳!”柴令武拱手感谢。
温管家侧身,轻轻推开房门,进门片刻,门内便传来温彦博温润的嗓音:“柴家小子,进来!”
柴令武应声而进,独留黄元一人站在门外。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黄元一脸懵逼,发出人生三问,眼看身上就要金光闪烁,顷刻便能顿悟成佛。
下一刻,温管家退出房门,指着一旁的偏院道:“二郎君的居所从此处进!”
顿悟被打断,黄元如梦方醒,下意识朝温管家稽手行礼表示谢意,温管家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继续站在门前当起了木头人。
府衙公署的偏厅里,儿臂粗细的蜡烛将整个房间映照得恍若白昼。
温彦博脊背笔直跪坐在一方案几之后,手持朱笔与公文,案几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火盆正燃烧着纸屑。
柴令武走到温彦博处理公务的案几旁,随意朝他拱手一礼便算是见过礼。
然后很自来熟的搬来一个跪坐所用的锦兀,在温彦博前面坐下。
见柴令武摆出了这副似要促膝长谈的架势,温彦博不由得挑了挑眉。
随手将公文和朱笔搁置,笑问道:“不知贤侄有何指教?”
柴令武忽略他的打趣,一本正经地开口:“伯伯言重,小侄此来,乃因有一事不明,欲向伯伯请教!”
“哦?”温彦博哦一声,饶有兴趣道:“贤侄不妨妄言之!”
柴令武也不卖关子,当即将心中疑虑道出:“以伯伯之能,应是已料到洛阳城中的粮价不日将迎来大幅跳水,试问伯伯若是世家之人,要如何才能保证己身的利益不受侵害,乃至于逆流而上,火中取栗?”
温彦博本来还是一副懒散的姿态,柴令武的疑问一出,整个人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他微微蹙起眉头,锐利的目光直视柴令武:“贤侄难道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未曾!”柴令武否认,低声道:“小侄所心中所疑,俱因世家乃食人之猛兽,猛兽者,岂甘坐以待毙乎?”
温彦博双眸微眯,直视柴令武双目,见他脸上疑惑之色不似作假,这才面露笑意:“贤侄以为,世家当以何种手段,方能堪破此局?”
“小侄不知,还请伯伯解惑!”柴令武诚实地摇摇头,他确实想不到,不然也不会来见温彦博。
温彦博抿了抿唇,忽然指着案几上的两封奏折:“贤侄不妨看看这两封文书。”
柴令武一愣,目露疑惑之色,但还是揽过两封公文看了起来。
两封文书,一封是河南县县衙请求府衙播下种子与农具,抢种秋粮的文书,另一封,则是洛南县县令告知洛南水位已退的消息。
“水位退了,这样的事情,也需要写成公文上报吗?”柴令武很是不解,随手将折子丢回案几上。
温彦博笑而不语,随手将上报水位消退的折子丢进了火盆里。
柴令武一愣,面色更为不解。
直到文书被盆中残余的火星子点着,冒出阵阵炽热的焰浪。
柴令武先是若有所思,随后悚然一惊:“他们......”
“嘘~”温彦博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柴令武赶忙捂住嘴巴。
温彦博微笑道:“莫声张,一切有老夫,你照你的想法行事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