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朱允炆沉默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不知道能不能说明白。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
但还是要说点什么的。
“太后,”
朱允炆走回座位上,神情有些沉重的道:“当年父亲英年早逝,皇爷爷将我立为储君,之后发生了蓝玉大案,朝中文臣武将一扫而空。”
“当时皇爷爷处于极端的彷徨犹豫当中,他一会儿担心朕守不住江山,一会儿又担心朕的那些王叔不能善终,所以朕行事万分小心,既要暗中积蓄力量,以备将来压制诸王,同时又要尽可能不引起皇爷爷的疑心另外还要忍受诸位王叔的跋扈,尽量营造一种与诸王和睦相处、其乐融融的局面。”
“当然,总体上,皇爷爷还是向着朕的,但他还是要朕保证,只要诸王不叛乱,都要保他们荣华富贵,朕答应了。”
“在朕做储君,以及登基头两年的时间里,朕经常夜不能寐,半夜被噩梦困扰,有无数次朕梦到,燕王率军南下,江北诸军或败或降,最后燕军渡江,占领京师,朕不得不烧毁宫城,仓皇逃窜,从此流浪江湖,躲躲藏藏”
“从那以后,朕就下定决心,绝对不会让朕的子孙面临这种局面,所以朕要打造一个铁桶的大明,同时也要培养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看着满脸激动、慷慨陈词的儿子,太后吕氏有些惊诧,她没想到儿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拉过儿子的手,有些动情的道:“允炆,你当初过的这么艰难,是真的吗?怎么也不和母亲说一下呢?”
说到这里,吕氏抬起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声音也有些呜咽。
“唉!”
朱允炆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抬起头,笑道:“没事了,都过去了,母亲。”
“不过也是好事,有了那几年的磨练,朕做起事情来才能够更加游刃有余,只不过”
说到这里,朱允炆停顿了一下,才道:“只不过这种情况非常危险,稍有不当,社稷就有倾覆之祸,到那时,即使江山依然属朱,但我们这一支皇族,恐怕会被人斩尽诛绝。”
“不是每个人都能度过这种磨难,然后成长起来的。”
“所以朕必须加强对太子的教育。”
吕氏被朱允炆说的心惊肉跳,不由得往前探了探身子,略带一些惊慌的道:“允divsyaignnr;rrd>桑心敲囱现芈穑渴遣皇怯行湔虐。俊br/>
“朕一点都不夸张,如今大明最大的危机虽然已经过去,但在未来,还会有更大的危机,那就是国内士农工商各阶层百姓的生活福祉问题。”
朱允炆右手挥舞了一下,朗声道:“所谓无农不稳、无工不强、无商不富、无士不兴、无兵不安,大明要想兴盛,此五者,缺一不可!”
“而如今太子乃至大明的士子,都过于看重儒家的经典文献,对农事、工技、商贸、兵事知之甚少,即使略知一二,大多也不过是纸上谈兵。”
“所以朕必须要改变这一点,而首先要改变的,就是太子本人,首先要调整的,就是詹事府的官员,方孝孺,首当其冲!”
“这也是朕要贬斥方孝孺的主要原因,农学院、工学院的诸位教授都是大明的栋梁之才,却被以方孝孺为代表的士人所轻视,而他们自己也往往自惭形秽,不敢争辩,长此以往,朕苦心孤诣打造的局面将不复存在。”
“另外即使是历国公这样的军方重将,竟然也被方孝孺压了一头,不敢言语,这让朕十分震惊,所以这种局面,必须得到扭转。”
“朕并不否认方孝孺的才华,但是他如今已经成为一块拦路石,所以必须搬走,朕已经决定了!”
听着儿子斩钉截铁的声音,太后知道事情已经不可能改变了,但还是有些不忍心的道:“方孝孺毕竟是大儒文宗,远去海东,山高路远,餐风饮露的,一旦有个头疼脑热,出个什么意外,有个好歹的,哀家以为实在有些可惜。”
“这个没关系,朕已经令地方官员对其好生照顾,而且他是异地为官,并非真的贬斥流放,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太后您就放心吧!”
“好吧,哀家只是有些担心,昔日方先生的老师宋老先生,就是死在流放的路上,你父亲闻听后,悲痛万分,但只有在晚上回到寝宫后才敢偷偷哭上两声,半点不敢表现在明面上,哀家记得,从那时候起,你父亲就对太祖皇帝疏远了,二人之间多是君臣之义,而父子之情,就淡了许多,许多!”
“哀家不希望今日的奎儿,如他的爷爷一样,也不希望你,变成你的爷爷那样,皇帝,你明白吗?”
朱允炆愣了一下,皱眉道:“还有这事?朕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你当时还而且太祖皇帝尚在,谁敢乱说话?等你登基了,这都已经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没有话头,自然也没有人来与你分说的!”
“哦!”
朱允炆沉吟了一会儿,点点头道:“朕明白母亲的意思了,朕会注意的。”
“这样哀家就放心了!”
太后也点点头,同时微微松了口气。
“把解缙叫过来!”
“是,陛下!”
从慈宁宫出来,朱允炆在御花园转了一会儿,才回到乾清宫,小睡了一会儿,起身后正洗漱时,吩咐将解缙叫过来。
时间不长,解缙快步跑了过来,施礼后,朱允炆让其坐下。
“大珅,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啊?”
“回陛下,微臣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