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春和瞪大双眼,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面目狰狞之人,将她那已经奄奄一息、气若游丝的双亲,用粗糙而坚硬的麻绳无情地吊挂在了高耸的城墙上。城墙下人头攒动,喧闹声不绝于耳,然而传入柳春和耳中的却是一句句如利刃般伤人的咒骂。
她目光缓缓扫过人群,心中五味杂陈。在这些对她父母指指点点、恶语相向的人中,有曾受她在公差时施以援手获救的;有常常光顾她家生意,与他们笑脸相迎的熟客;甚至还有相识数十年、毗邻而居的店铺邻居。
柳春和脸上露出一抹苦涩而无奈的笑容,紧接着泪水便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她不禁自嘲道:“瞧瞧吧,我们竟成了如此不祥的存在,仿佛过街老鼠一般,遭人唾弃,任人喊打,谁都可以轻易取走我们的性命。”
此刻的她万念俱灰,彻底放弃了逃生的念头。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那既让她心生厌烦,却又难以割舍的父母走去。
柳岩承远远地望见女儿竟然自投罗网,一时间愣住了。
这一次,他竟破天荒地没有像往常那样不问缘由地斥责辱骂于她。也许是他此刻已精疲力竭,连开口责骂的力气都不复存在;又或许是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对女儿有所亏欠,心中满是愧疚之情。
总之,当柳春和抬头望向父亲时,竟意外地捕捉到了他那饱含着愧疚与怜爱交织的复杂眼神。这是她此生从未见过的,刹那间,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尽管眼前的局面悲惨至极,但她心底深处却隐隐升起一丝安慰——这样的结局,似乎也不算太坏。
“民女柳春和,前来伏诛!还望诸位大人能高抬贵手,给我父母一个体面!”她孤零零地站立在巍峨高耸、戒备森严的城门口,昂首挺胸,目光坚定如炬,义正言辞地高声呼喊着。
许歆闻言,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走来。她身穿一袭华丽的锦缎长袍,裙摆随风摇曳,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然而,她脸上那副趾高气扬的神情却与这美丽的装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轻蔑地瞥了一眼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狼狈不堪的女子,不禁发出一声冷笑。
“体面?哼!真是可笑至极!那么我倒要问问你,那些被你们肆意操控、欺压凌辱的大陈子民,他们的体面又由谁来给呢?是你吗?还是你的父母?”许歆双手抱胸,语气冰冷得如同寒冬腊月里的冰霜。
面对许歆的质问,柳春和的眼神逐渐黯淡下来,但仅仅只是一瞬间,她便重新抬起头,冷冷地直视着许歆,毫不退缩地反问道:“那大人又当如何?”
“我知道你今日主动前来并非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而是大难临头了顾及着那点亲情才来的。只是,有些事情让我一直以来都十分好奇,就是不知柳姑娘是否愿意为在下一一解惑。若是愿意,我便答应你,不再折辱你的父母。”
只见许歆面带微笑地轻轻挥了挥手,其身后立刻跟上来几位训练有素之人,他们动作迅速而轻盈,小心翼翼地将一把座椅搬到了许歆的身后。许歆则以一种极其优雅的姿态缓缓向后坐了上去,那身姿犹如翩翩起舞的仙子一般,令人赏心悦目。她调整好坐姿之后,便微微侧头看向对面的柳姑娘,脸上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情,显然是已经做好了倾听对方回答的准备。
柳春和禁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和警惕。沉默片刻后,她才开口反问道:“什么事?”
许歆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有条不紊地继续说道:“首先,我对你们一家身上流淌着的血液十分在意。这血液究竟是从你们一出生时便存在于体内的,还是说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才使得它出现在你们的身体之中呢?此外,关于白榆人的能力方面,我也一直心存疑问。为什么有些白榆人能够凭借自身的血液去毒害他人?而有些白榆人却似乎并没有这种能力呢?难道说在您们白榆内部,也有着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吗?不同身份地位的白榆人所拥有的能力也会有所差异?”
许歆的这番话不急不缓,语气平和,仿佛只是在与友人闲聊一般。然而,当她的话音落下之时,整个现场却突然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之中。不仅是她自己,就连周围那些原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人们此刻也都闭上了嘴巴,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望向柳春和,都在等着她的答案。
要知道,白榆人向来神秘莫测,相关的信息更是极为稀少。以往每当有中律司的弟子捕捉到白榆人时,往往都会毫不犹豫地当场将其处死,以免留下后患。即便是偶尔有幸能抓到几个带回总部进行审问,那些白榆人也总是紧闭双唇,宁死不屈,绝不吐露半点有关他们族群的秘密。因此,许歆此次提出的这些问题,可以说是在场所有人心中长久以来一直渴望得到的答案。
江挽安静地端坐在马车之中,身体微微前倾,侧耳倾听着车外传来的每一丝声响。她那宽大的衣袖掩盖之下,一双拳头紧紧地攥在一起,仿佛要将所有的紧张与不安都捏碎在手心里。
就在此时,柳春和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阵张狂的大笑声,那笑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大人,您未免太过自信了!您怎敢如此笃定我一定会如实交代呢?我此番前来自首,的确并非是因为我认识到自己犯下的过错,但同样也绝非是由于割舍不下我的亲生父母。我之所以来到这里,仅仅是为了偿还他们给予我生命、养育我成人的这份恩情罢了。至于有关白榆人的那些事,我一无所知,更不会做出任何回应。" 柳春和一脸不屑地说完这番话后,便挑衅似的昂起头,直视着许歆。
许歆听闻此言,眉头不禁微微一皱,抬起头来,目光缓缓扫过那被绳索牢牢捆缚住的四个人。突然间,像是脑海中灵光一闪,她开口说道:“既然你执意不肯吐露实情,那么我只好去询问其他愿意配合的人了。”话音刚落,只见她轻轻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紧接着,在众人惊讶的目光注视下,一名脸色苍白如纸的男子被相月山的弟子们抬了过来。
定睛一看,这人竟然是原本应当躺在床上安睡的方景明。然而此刻的他,却已然完全清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