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事儿。
他的背脊微微一僵,没叫她瞧出来。
他甘愿豁出去性命,却发现被骗得那般惨,纵然后来报了仇,可终究还是再难轻易信她。
她说愿意做他的王妃,愿意留在他身边,可他无法确信有没有那么一日,她又会走。
他的不回应让她明白了,他果然还是不信任她的、
低头,浅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有些委屈,有觉得一切都是自找的。
各种矛盾的情感夹杂在一起,令她鼻尖有些酸。
她不是个爱哭的人,可近来,总有些想哭的念头,不知道为什么。
“好好休息,过会儿来接你。”说完这话,他便出去了,头都没回。
这不禁让她回想起了那个雨天,他在山间小路上疯了一般的找她,他说,不要走,不要丢下他。
纵然知道,那不过是他装出来的,可她仍是分辨不出自己喜欢的是他,还是装出来的那个他。
心口,酸酸涩涩的,五味杂陈。
可她知道,她还是愿意留在他身边,至少,暂时还是。
不多久,房门被推开,德妃亲自端了药来。
阿思心头一阵冷笑,“这等小事,何须劳娘娘亲自动手。”
德妃满脸笑意的上前,递来汤药,“到底是在明萃宫出的事儿,本宫理应请罪。”
阿思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方才抹了把嘴,“都是小事,王爷不会为难娘娘,娘娘放心。”
言下之意,已是明显。
德妃唇角的笑意一僵,“你知道了?”
“无凭无据,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处。”
“那,你还敢喝我递给你的药?”
“这里是明萃宫。”
德妃就算要杀她,也绝不会在明萃宫动手。
更何况,修麟炀或许还没离开。
德妃释然一笑,去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你这冷静的性子,倒真是随了父亲。”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令阿思微微皱了眉。
“宴席还早,不如本宫给王妃说个故事,解解闷?”
她特意来说的故事,自然是有听头。
阿思微笑,“洗耳恭听。”
“十六年前,一位将军领兵征战,收复了好几座城池,城中百姓都将他奉为战神,日日歌颂。有一日,这位将军在征战途中救下了一位差点被歹人轻薄的姑娘,那之后,姑娘便以身相许了。”
阿思撇了撇嘴,“很老套的故事,英雄配美人。”
“的确老套,但后面的故事却精彩极了,那姑娘不但以身相许,还替将军生下一个女儿,原本是件喜事,却不料将军手下有人作乱,通敌卖国,将这位将军逼至了绝境,将军无奈,只能带着妻女逃亡,路上,那姑娘就病死了,将军一个人带着未满月的孩子,还要面对叛徒的追杀,最后不得已,只能将未足月的孩子送了人。可他到底是舍不得那孩子,便用匕首在那孩子身上做了记号,想等日后东山再起,再将孩子接回身边来。”
德妃说罢,看着阿思,“王妃可知道,那将军做了什么记号?”
阿思没回答,却知道她不回答,德妃也会告诉她。
果然。
“他在那孩子的腰间,刻了一个月牙,月朝右,寓早归。”
腰间那个早就被阿思忽略的伤疤,这会儿却仿若灼烧起来,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它的存在。
可她仍是一脸淡漠,看着德妃轻笑,“娘娘的意思是,我是夏侯爷亲生的?”
德妃点头,“你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话音落下,阿思却笑出了声来,“娘娘许是弄错了,我姓秦,名四,家住渝州城明阳县西岭村,家中父母,兄嫂,侄女侄儿,都被歹人所害,如今,秦家唯有我一人。”
她姓秦,与夏振商没什么关系。
德妃微叹,“我知你一时难以接受,可我只想告诉你,父亲找了你许多年,后来才知道,当年将你交托给人之后,那人又转手将你卖给了人伢子,父亲甚至还捣了那人伢子的老窝,可那人伢子手里经过了太多的孩子,他也记不清究竟将你卖去了何处,所以这些年,才一直没有找到你。可你,确确实实是父亲的孩子,是夏家人。”
“所以侯爷才会想了这一出,来摆他亲生女儿一道?”
“父亲之前并不知你身份,我也是方才替你换了衣衫才瞧见了那伤疤。”
“那我又如何知道,娘娘你不是瞧见了这伤疤才编了这故事?”
德妃张了张嘴,却是不知该如何再解释。
阿思却是低头一笑,拨弄着袖子,“娘娘放心,王爷顶多在宴席上为难一下夏侯爷,不会太过,更不会连累道娘娘您。”
德妃站起了身来,“你以为本宫与你说这些,只是为了自保?若非父亲从小就与我说起你,我又如何能一眼就认出你的伤疤来!本宫不过是心疼父亲罢了!”
“德妃真是个孝女。”她依旧低着头,嘴角的浅笑能把人气昏过去。
德妃深吸一口气,拂袖离去。
而阿思嘴角的笑意也渐渐收敛起来。
一双眼染着冰霜瞧着早已空无一人的门外。
夏振商,是她的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