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岁那年我妈就去世了,不到半年的时间,那个人重新娶了老婆。没过多久那个女人就怀孕了,有一回她趁着我不在的时候,进我的房间拿走了我妈留给我的遗物,是我妈给我织的毛衣。
小时候家里穷,买不起毛线,我的毛衣都是用旧毛线织的,不好看不说还不暖和。我妈心疼我,想让我过年时穿件新毛衣。
为了买新毛线,她骗我说要去外婆家住一阵子,其实是去县里给别人洗衣服。那是冬天啊,回来的时候她的手肿的跟胡萝卜一样,长满了冻疮。
还笑着告诉我,她给我买了新毛线,可以用新毛线给我织新毛衣穿了。她说‘别的小孩有的我家卫城也要有,不止今年有,以后年年都要有’,她抱着我笑,我看着她冻坏了的手却哭了,我说我不要新毛衣。
结果……她就真的再也没有给我织过新毛衣了,因为过完年没多久她就去世了。后来我时常后悔,是不是我那句话没有说好,要是我说的是我要新毛衣,我妈是不是还能好好的给我织毛衣。”
说到这里的时候,平日里高大坚强的男人,眼眶也忍不住红了。
哪怕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年,再次想起时仍是痛彻心扉。
黎夏的泪水不自觉地滑落,伸手抱住了顾卫城,安慰地说道:“卫城,这不怪你,是老天太爱开玩笑,才从你身边夺走了妈。要是妈知道的话,肯定也不想你这样自责。”
顾卫城继续说着:“那个女人把我妈给我留下的那件毛衣抢走,扔进了火灶里,我知道的时候什么都顾不上,直接伸手去掏。我掏出了那件毛衣,但已经烧的不成样子。
我质问那个女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却突然倒在了地上,血流了一地。她的孩子没了,说是我把她的孩子弄没的。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记得很清楚我根本就没有碰到她,那个人不听我的解释,用棍子打了我一顿,让我滚出这个家。
爷爷心疼我,把我送到了大伯家,拜托大伯和大娘收留我,后来我十四岁的时候,他们又生了个儿子,那个人越发看不惯我,也不准我继续住在大伯家了,要把我赶出村子。爷爷年纪大了,也拿他没办法,就给我出了个主意,让我去参军。
这些年我之所以不回去,是爷爷不让我回去,怕那些闲言碎语影响到我。其实我并不在乎那些,但为了让爷爷放心,只能听他的。”
所以他还没到参军的年龄,就被迫离开家了,甚至为了参军只能改大了自己的年龄。
若是让黎夏写这样的剧情,她肯定会用许多词汇去诠释,去烘托这种悲伤的氛围,让人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但顾卫城说起曾经的苦痛,语气平淡,更没有用任何多余的词语去烘托他的悲情。
十四岁的顾卫城,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啊,就要忍受着后妈的污蔑,亲爸的不信任,被迫远走他乡。
这个男人太坚强,也太让人心疼了。
“卫城,有我和安安陪着你呢。”黎夏抱住了顾卫城。
这句话和这个拥抱,就是她给他最大的力量。
顾卫城没说什么,却更用力地回抱住了黎夏。
第三天早上八点钟的时候,火车终于到站了,安安睡了一路,这会儿也十分的有精神,马上就要到爸爸的老家了!他还是第一次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