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霜寒过,青州城中日头高升。
高升的日头对于在官署中枯等了一夜的范涛却是大大的不吉。
他焦灼得连茶都喝不下。
一心乱糟糟地盘算该到何处寻崔泽。
会不会得替崔泽收尸。
在他的白发白须又白一轮时,魏长乐拄着拐闯进官署正堂。
“司马大人,不好了!”
“王将军把林帅押到街口,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审他。”
“审完要问他的罪!”
范涛两眼一黑,差点没整个人向前栽去。
他抓住椅子扶手,硬拉住自己。
范涛颤着声道:
“长乐,送老夫去。”
“老夫不能坐看林帅受辱!”
……
傅府,傅深在帐幔飘转的祠堂中缓缓睁开双眼。
傅成在旁守着他。
见傅深睁眼了,傅成忙将手里点好的香递了上去。
“老爷。”
傅深接过香后,恭恭敬敬地向祖宗牌位鞠了三个躬。
他将香插进香炉。
“过了今日,我傅家日后一片坦途。”
傅成问:“老爷您不亲自去见证?”
傅深把笑容包裹在不动声色的神情下。
“思齐去了,足够了。”
“我傅家去的人多反而显眼,不美。”
他低声问傅成:“信阳坊,处置好了吗?”
傅成垂眸躬身,明明白白地向傅深答了个“是”字。
傅深绽开笑容。
那笑容转瞬即逝。
“看来我傅家,无论如何都输不了了。”
……
街口,林念瑶早摆好了阵势,准备问崔泽的罪,削崔泽的发。
她回去想了一夜,越想越气。
越气她越想向崔泽把愤恨讨回来。
范涛和瘸腿的魏长乐凄凄惨惨地凑到街口时,崔泽已被王秀捆着押在了街心。
青州城里没有富余的烂菜叶子臭鸡蛋。
愤怒的百姓们攥雪持冰。
他们高喊着“杀林狗”,振臂将冰雪砸向崔泽。
崔泽被一个冰团砸得额角淤青。
林念瑶见了半点不心疼他,只觉得畅快。
王秀举刀一呼:“肃静!”
“今日当着诸位乡亲的面,他青州主帅林泽的事我们一件件审问清楚。”
“问清后,该问罪的问罪,该受罚的受罚。”
“大家说好不好!”
堵满了整条街的百姓们齐声应好。
王秀长刀一落,劈去捆在崔泽身上的绳索。
他将刀架在崔泽的项上。
“你可有话说?”
崔泽望过面前每一张愤怒的脸庞。
他在心中万般叹息,更万般愧疚。
“我有话说,也无话可说。”
王秀瞪了他一眼,“他奶奶的,你们这些个文人。”
“有话就直说,有屁就快放!”
崔泽敛着眸,“诸位所听所见的军管条例并不完整。”
他抬起眸,一身正气地望向面前的每一个人。
“我身为青州主帅绝不会饿死大家。”
“我虽苛刻,但只求与诸位同生死,共进退。”
“谁要听你说这些!”林念瑶黑着脸站出来,
她将被崔泽害得一刀两断的御赐墨宝甩出来,露在众人面前。
“今天是要问你的罪!”
“你毁坏了御赐的墨宝,死也不为过!”
崔泽用冷而锐的眸子刺了林念瑶一眼。
“我毁御赐的墨宝该死,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