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的枕边人一直在算计你。”
“你如何能清高?”
算计……
林泽以为他的心方才已然死透。
结果这一刻死透的心又开始裂开般地疼。
他原以为林念瑶懵懂残忍,受着傅玉同的诓骗,最多想要走他的命。
怎么想得到她是精心算计,逼他当最污糟的杀人刀。
林泽紧抿着唇,把苦到灼人的血都吞回去。
陈公公瞧着他惨白的脸色,好言劝道:
“林侯爷,坡都给你搭好了,你这驴不如借坡下了吧。”
“老奴为你代笔,即刻就能上书。”
“做人呀,还是得先紧着自己,你说是不是?”
暖炉中又烧没了一堆炭,炭灰悄悄飘出来。
望着炭灰,林泽的双眸中的亮光全被吞噬,他许久没有答话。
……
林泽最后是被太监从含元殿拖出去的。
含元殿内空无一人,唯独地上摔了一个茶盏,四分五裂。
显然光启帝离去前,发过雷霆般的怒火。
被拖出殿外的林泽,叫陈公公带人架着,扔在了宫门外人来人往的车道上。
陈公公看着林泽被摔进墙角的雪堆里,“啧”了一声。
“林侯爷,你真是不识好歹。”
“天寒雪冷,但陛下吩咐了,您自己爬回去吧。”
天色已近黄昏。
正赶上六部散值。
车道上,离宫的大臣,接人的奴仆,来来往往。
任谁见了林泽都忍不住议论几声。
“这不是入赘赘出来的广平侯吗?又惹出大祸了?”
“窝囊到这份上,亏他还有脸活。”
“我要是他,早买块豆腐一头撞死了,哪会趴在这,当一条死狗。”
陷在雪堆里的林泽听得一清二楚。
他当然知道,光启帝差人将他丢在这,就是要让他受尽讥讽和羞辱。
谁叫他不识抬举,不肯牵扯肃国公。
林泽清醒着,却动弹不得。
他被冻得青紫,听着不同的讥讽被人吐出来,又随寒风散去。
人人都在嘲笑他。
有笑林念瑶使唤他的,也有笑林君成欺辱他的。
冷言冷语听得多了,林泽的耳朵被磨了出来,竟得了一场心如止水的解脱。
不知道是第几次嘎吱吱的木车轮无情地碾过白雪。
终于有辆马车为林泽停下。
雕花的车门被推开,车里人的声音先传出来。
“林侯爷,我送你回广平侯府吧。”
“曾经同窗一场,我怎忍心看你受冻。”
这声音温和有礼,却是往日林泽绝不愿意听见的。
傅玉同探出身来,玉面含笑。
他从眉梢到唇角都是时下女子最喜欢的谦谦君子的模样。
傅玉同笃定林泽厌恶他,不会上他的车。
但他就是要在林泽面前停车,故意装出大方的模样。
逼林泽当一个不识好赖的丑角。
他要让满朝同僚骂林泽的骂声更响亮些,最好响彻云霄,直达九天之上。
让已故的老师听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