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玄走出咸阳城的时候,对白蹇的态度已经有了改观。
也是个好人。
这家伙留在咸阳的目的,是为了赎罪。
“老夫当年给那司徒月种下幻术时,只是一时激怒,想略施惩戒,却没想过给这女子造成这样深重的影响。”
“更没想到,会毁掉一个孩子的一生。”
“老夫留在咸阳城,为的是照看他一眼。”
“摆个馄饨摊虽不是寻常修士会做的事情,但起码是个有趣的事情,更何况还有老夫这个古往今来的馄饨大师指导。”
“能让他在这昏暗的人生里看见一点趣味,倒是老夫可以做的一点小事了!”
白蹇在清晨的阳光里说这些话的时候,陆玄甚至觉得这老头在发光。
和范雎那日在黄昏里一样。
他看了看端了馄饨上桌的白兀术,心中颇为感慨。
所谓人生的悲剧,是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犯错把他交织。
而解开悲剧从来只有一种途径,那就是那些犯错的人里,有人修正了错误,替这场悲剧松绑。
陆玄走在清晨的路上,心里觉得很高兴。
最长的路也有尽头,最黑暗的夜晚也会迎接清晨。
这就是人们在极度的痛苦里,常常互相鼓励“再活活看”的原因。
今天唯一的败笔。
是不该顺口吃了那颗馄饨。
......
十天后。
安平山一如既往的热闹,范雎师徒四人围坐一圈,麻将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而与此同时,森罗山上,一片寂寞。
邾长贵一个人端坐在桌前,桌上摊着一本带着色彩的书,而他却已经昏昏欲睡。
陆玄此刻,正躺在一艘气派的大船之上,手边是各式各样的瓜果点心,手里握着一根钓竿。
而这艘大船,正漂在一处窄窄的河道之上。
“道爷!”
“我已经把您带出来了!”
“按您的吩咐,豪华大船、各式邯郸城里的最新款式零嘴,甚至连赵氏家主同款的钓竿,我都给您整了过来!”
“您就高抬贵手,放我走吧!”
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可怜兮兮的跪在大船的甲板处,向道士求放过。
道士嗑一颗瓜子,有些不满的看着中年男人。
“你干嘛这么哭哭啼啼的!”
“我可是连你的一根手指都没动过!”
“你这幅样子,传出去让别人怎么看我陆某人?!”
中年男人有些害怕的看着道士,声音有些发抖:“可这船再开下去,就要驶出晋国边界了!”
“我是晋国的公职人员,没有向邯郸城的城主司报备就擅自离开边境,可是死罪一条啊!”
此时此刻,这中年男子的心里简直有万马奔腾。
多少年里,他在邯郸城负责的都是传送阵的工作,从来也没出过岔子,更别提危险。
但不知道是撞了哪路邪,几天前,邯郸的传送阵传来一个来自咸阳的道士。
这道士甫一从传送阵里出来,看自己的眼神颇为热络。
他每日接客无数,初时只觉这道士有些面熟,也没有多想。
谁知道当夜回家,刚刚才爬上新娶回去的三十二婆姨的床,就被这道士揪了出来,开始了这噩梦般的做牛做马的漂泊生活!
“哦?”
听见中年男子的话,道士眯起眼睛看向他。
“你是个晋国的公职人员?”
中年男子急忙点点头,哀声道:“请道爷体谅体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