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赵远舟心中五味杂陈，自卑、愧疚、迷茫等情绪交织在一起，令他感到无比痛苦。然而，就在这时，卓翼宸似乎察觉到了赵远舟内心的挣扎，他坚定地握住赵远舟的手，轻声说道：“远舟，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

卓翼宸的语气坚决，包含无尽的情意，在场的每一个人听闻之后，都不禁被深深触动，内心泛起层层涟漪。

而赵远舟与卓翼宸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英磊全都默默地看在了眼中。他们一同历经无数艰难险阻，多次徘徊于生死边缘。从最初的仇敌关系，逐渐发展成惺惺相惜的好友，最终情投意合、相知相爱。这样曲折动人的历程，或许在外人看来并无太多特别之处，但对于曾经同样懵懂无知的英磊而言，起初他也未曾察觉到其中蕴含的深意。然而如今，当英磊自己心中拥有了对爱情的真切认知后，他方才明白：真正地爱上一个人绝非易事，它不仅需要莫大的勇气去面对未知的挑战，更需要肩负起沉甸甸的责任。

只是，赵远舟内心深处所忧虑之事并非凭空想象，而是残酷的现实，且极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演变成一幕令所有人都不忍直视的修罗惨景。而这幅可怕景象，早在八年前赵远舟就已经亲眼目睹，并且正是由他亲手造就了那副可怕的场景。

那宛如地狱般恐怖的修罗场景，犹如一道挥之不去的心魔，紧紧纠缠着赵远舟。即便他已然重活一世，可往昔的阴影却始终如影随形，让他无论如何都难以跨越心中那道沉重的沟壑，随心所欲去要自己想要的，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赵远舟满脸愧色，缓缓地低下了头，声音轻得如同蚊蝇一般，嗫嚅着说道：“容……容我考虑考虑。”这几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一旁的卓翼宸听闻此言，顿时如遭雷击，双眼瞪得浑圆，难以置信地看着赵远舟，高声喊道：“你竟然说要考虑？为什么！你对我的感情就这么脆弱吗？”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眼眶也开始泛红。

卓翼宸原本信心满满地认为，赵远舟一定会毫不迟疑地点头应下。然而，令他惊愕不已的是，赵远舟竟然说出需要斟酌一番这样的话语。刹那间，一种痛彻心扉的感受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仿佛将卓翼宸拉回了上一世那令人心碎的场景。

在上一世里，他眼睁睁地看着赵远舟浑身浴血、颓然倒地。那触目惊心的画面至今仍历历在目，每一滴鲜血都深深地刺痛着卓翼宸的心弦。最后赵远舟的身躯渐渐化作无数闪烁的繁星，缓缓飘散于无垠的天地之间，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彼时，尽管卓翼宸同样心痛欲绝，但内心深处仍然怀揣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因为隐藏在心中的那份爱始并未让赵远舟知晓，所以他总觉得还有机会去争取、去改变这一切。可如今，他得到了赵远舟的回应，赵远舟却用简简单单的一句“考虑考虑”却宛如一道晴天霹雳，彻底击碎了卓翼宸两世的期待。

此刻的卓翼宸犹如被抽走灵魂一般，呆呆地伫立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这个突如其来的局面。曾经的自信与笃定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迷茫和绝望。

赵远舟始终不敢抬起头来与卓翼宸对视，他心中充满了矛盾和无奈。即便自己对卓翼宸的确怀有真挚的情感，那又能怎样？难道这份深情能够消除他体内日益增长的戾气吗？难道可以让他摇身一变，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妖族或者平凡无奇的凡人吗？

天地之间的戾气具有可怕的力量，每当有生灵不幸夭折，它们临死前产生的怨气便会转化为戾气。而为了维系天地间灵气的平稳运行，一旦戾气积累到一定的浓度，它就会像受到某种神秘指引一样，自动钻入赵远舟的身躯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赵远舟体内的戾气不断积聚，如果不能找到有效的方法加以遏制，那么总有一天，这些戾气将会突破所有的束缚和禁令，彻底占据赵远舟的神识和躯体。到那时，无论是广袤无垠的大荒，还是繁华热闹的人间，恐怕都难逃一场惊天动地、毁灭一切的巨大浩劫。

那个时候，卓翼宸绝对不可能对自己痛下杀手，这就如同冰夷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向应龙出手一般。哪怕最终真的走到了需要赵远舟亲自去送死的那一步，卓翼宸定然也会伤心欲绝、悲痛万分。而且，赵远舟实在不忍心看到卓翼宸承受和冰夷相同的惨痛经历。

然而，赵远舟内心深处的真实情感却怎么也瞒不过自己。他深深地爱着卓翼宸，这份爱意浓烈至极，甚至已经到了愿意为对方舍弃自己性命的程度。要知道，以他堂堂一代大妖的身份地位，如果不是真心深爱，又怎会心甘情愿地让卓翼宸在某些事情上占据主导地位呢？只是对于是否能够长相厮守这件事而言，赵远舟最为关心在乎的始终还是卓翼宸的安危和能不能活下去的问题。

此时此刻，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犹如两只凶猛巨兽，正在无情地撕扯着赵远舟的身体与心灵。他感到无比迷茫无助，仿佛迷失在了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之中，只能漫无目的地在选择的分岔路口上来回徘徊踱步。面对如此艰难的抉择，他完全不知所措，根本无从下手。既然一时之间难以做出决定，那么干脆就暂时不去选择好了，或许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减轻一些内心所承受的巨大痛苦吧。

终于，赵远舟缓缓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望向卓翼宸，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请再给我一点时间吧，让我好好思考一下……”

卓翼宸缓缓地转过头去，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目光从赵远舟身上移开。他的眼眸深处闪烁着复杂的情感，但最终还是被一层深深的恐惧所掩盖。他真的不敢再多看一眼那个令他心动却又让他心痛的人，生怕下一秒从赵远舟嘴里说出令他无法接受的话语，而自己也许会在那一瞬间失去所有的理智和矜持，说出那些违背内心真实想法的话语，做出伤害赵远舟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