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现任检讨一职。”
“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啊。呵呵,留耕先生教子有方,儿子这般争气,羡煞旁人。”爸爸见朋友们夸赞不绝,自然是喜上眉梢。
“敢问大公子尊号?”赵举人问。
“免号石斋。”我答。
“能在翰林院任职的多半文品皆上等,若你们父子俩录了卷集,可别忘了送来会馆,我们找人刊印出来,也好让世人都来品鉴品鉴咱们四川才子的文采。”赵举人道。
“略有些小诗微词、浅薄文章,因官署诸事繁杂,不如爸爸写的多。”我不好意思道。
“留耕先生现有五位公子?”吕举人问。
“有六个了。”爸爸得意道。
“哦呦,厉害厉害。全是儿子呀?留耕兄莫不是有什么生儿子的秘诀?”吕举人一脸羡慕的表情。
“我记得之前好像有过一个女孩,没留住。哎,你还记得吗?是有个丫头吧?”爸爸碰了碰我的胳膊问道。
你自己的孩子,都不记得了,居然还问我?我哪里会知道?“我??也不记得了,好像有吧。”我很尴尬地低下头回答。
打了几圈,沈妈妈敲门进来,行了个万福,道:“给各位大爷拜年,姑娘们都在房间里候着了,酒菜也已经备好。老身特来请大爷们移步。”说着便把四个册本呈予我们看。这册子上有幅姑娘的小像,还写着芳名、年龄、乡籍、特长等信息。
爸爸把四个册子朝我面前一丢,道:“说好的,让你先挑。”
大庭广众之下,我整个人臊得满脸通红,真想找个桌子缝钻进去。看看爸爸、吕举人、赵举人,还有沈妈妈都用一种期盼的眼神直盯着我,浑身上下跟爬满了蚂蚁似的,太不是滋味了。哪还顾得上仔细挑选,随手拿了最上面那本。沈妈妈笑嘻嘻道:“好了好了,公子选好了,各位老爷们也赶紧选了,到各房玩去吧。”
她递予我一把房间钥匙,上面吊着一个文牌写着“二零七”,便要领我过去。我忙推辞道:“不劳您老了,我自己过去就好。”
到了门口,我打开那册子一看,娘子芳名彦清姝,二十五了。小像画的倒是不丑,不知真人如何。拿出钥匙开了门锁进去。
“彦娘问小官人万安,小官人今夜有幸临门,奴家喜不自胜。”彦清姝见我进来了,连忙低下头给我施礼作揖。
她穿着极好的锦缎圆领袄裙,戴着云肩,梳着油光发亮的双环发髻,模样也十分周正可人。我一见就很喜欢,笑笑回道:“娘子不必多礼。”
桌上已经备好饭菜酒水,她请我过去坐下,往旁边暖炉里又加了些火炭,走到桌边给我斟满一杯,问道:“头一回伺候小官人,不知您酒量如何?”
“这是什么酒?”
“这是金盆露,奴家不知官人喜好,只好备了这大众口味的酒。此酒香味浓郁、口感柔和,还有消食祛肿、活血通络、和胃健脾的功效。小官人尝尝看可喜欢。”
我喝了一口,果然不错,连饮了三杯,只觉精神放松,气血升涌,浑身上下都巴适得板。她看我酒量不错,笑笑道:“小官人年纪轻轻,未料想竟有江河之量。奴家再敬您一杯。”
这彦娘是知道怎么讨喜的,一边不停地夹菜斟酒,一边与我天南海北地闲叙。我问她:“娘子是自小跟着沈妈妈的养女还是半路入行的?”
“奴家命苦,丈夫犯了死罪,幸得祖上荫德,改判了流三千。他嫌我是个累赘,不愿我跟随,自把我一个人扔在河间。奴家父母双亡,无依无靠,被乡人骗至京师,让沈妈妈取价要了身家,被逼无奈才堕入烟柳。”
一般若是妈妈自小养下的丫头,有着养育恩情,多少还算受待见,只要听话,日子也不算太苦,等长大了,或被哪家爷们看上,亦能嫁出去,逃离苦海。但似彦清姝这样的戴罪之身,来的时候已经大了,且已为人妇,很难再翻身,妈妈一般只当是个赚钱的物件,不会善待于她,可见过得并不好。
我不小心让彦娘想起伤心事,怕惹她落泪,赶紧安慰道:“姐姐勿悲,弟看姐姐生的花容月貌,身段婀娜,竟一点看不出是个嫁人妇,说是十八恐也有人信呢!”
她听我哄她,噗嗤一声就笑开了,“小官人这嘴真是堪比蜂儿蜜、糖上霜,甜得人齁死。呵呵……官人家中可有妻妾子女?”
“妻妾皆在四川老家,我一人在京多年,尚无子嗣。”
“呦,这妻妾都不在身边,小官人如何挨得住长夜寂寞?”她说着便把手放于我手上摩挲,摸得我骨头都酥了。
“习……习惯了……”
“呵呵,小官人清心寡欲,克己慎独,倒是厉害。”彦娘笑着又给我斟了一杯。
我若真能克己就不会出现在此了,这彦娘拿好话反讽,讥笑声如鹅毛般挠在心头,我又痒又无奈,一会儿去床上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的厉害!
我与她二人吃饱喝足,彦娘起身将碗碟都收拾好,又问我要不要听唱曲或是抚琴,我这会儿已被她勾的春心荡漾,哪还有心思听曲,连连摆手说不听了,想早些歇息。彦娘笑了笑,点点头,帮我脱了道袍,打来热水,伺候我洗脸洗脚。自己也卸了妆服,把烛火吹灭,便在我身边躺下了。
这一夜云雨,狂风海啸,惊涛骇浪。我与彦娘如痴如醉,喘息声声不绝,累得实在困倦才昏然睡去。
翌日醒来都不知是何时辰了,就听得门外有人咚咚敲门,沈妈妈高喊:“彦娘、小官人醒了没?”
我揉了揉眼睛坐起来,下床去开了门。“妈妈怎恁早起来叫门?我们都还未起呢!”
“小官人这一夜玩的可还尽兴?若喜欢,往后欢迎常来关照老身生意。”沈妈妈笑眯眯道。
“呃,劳妈妈安排了。敢问昨晚同我一起来的那三位大爷可还在馆中?”
“他们三位都上了年纪,哪像小官人你这般生龙活虎?人早就走了。”
“什么?都走了?”我赶忙穿好衣服,往窗外瞅,一看都已过晌午。坏了坏了,蒋氏一个人在家看我迟迟不归,不会出什么事儿吧?得赶紧回家了。
我回头给床上的彦娘拱手施了个礼,道:“弟有幸得姐姐一夜相陪,感激不尽。家中还有事,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