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这一出的确要从早上说起,那时候的雩螭刚到这个村子,村子还算有些小繁华,他一路走走停停看小摊贩摊子上的各种吃食点心小玩意。
然后就看见了四个字:
卖身救弟。
这卖身葬父的见得多了,这卖身救弟的还是第一次见到,觉得有些新奇,他就停下了脚步。
余家阿姊就端正的跪在那里,背脊挺直,面前的木板上写着卖身救弟的四个大字,她也没有哭喊,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跪着。
直到她看见有人站在了他的面前,一抬眸,对上了雩螭那张含着些许笑意的脸。
雩螭自己也知道,既然说的是救弟,要么就是她弟弟得罪了什么人,要么就是性命垂危,等等。
一般这种要求,要么求的是医术,要么求的权利,要么,求的是武力。
可他雩螭,一没道德,二没权力,三没武力,除了一点点医术和一丢丢财力,还有那么亿点点的,不讲道理。
他停下了纯粹就是觉得有意思,毕竟这姑娘什么也没说,就带着这块牌子在这跪着,在这条街市上的繁闹显得突兀。
他问姑娘:“既然要救你弟弟,为何不呼喊两声让人注意到你呢,这样或许更能有成效?”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因为好奇,而停下来询问一两句的。
姑娘说:“这个村子就这么大,虽然还算热闹,但是生活久了,街头巷尾的人几乎都认识,他们不会帮我。”
雩螭问:“那你还跪在这里做什么?”
姑娘答:“我在等一个像公子一样因为好奇而驻足的村外人。”
雩螭跟着姑娘回了家,姑娘给他倒了杯茶,茶色浓郁,入口苦中带涩,雩螭只喝了一口就没喝了。
姑娘也跟他讲了事情原委。
原是那村头李家的李二狗瞧着姑娘生的清秀,好看,起了色心,要娶姑娘当妾,姑娘不愿意。
拒绝了几次李二狗也有了火气,直接请了媒婆抬了聘礼到姑娘家,姑娘让人抬回去,她不收,可没人听。
恰逢此时,姑娘那常年在外的弟弟回来了,将那些东西和媒婆一起扔了出去。
第二天换了个媒婆,又带着前一日被骨珏扔出去的聘礼回来了连同着一起带来的,还有一张借据。
他们家欠李家银子,共计一百零二两三百七十一文,那是曾经母亲身体不好时欠下的。
李家放话,让余阿姊不要不知好歹,给脸就得要,她不嫁也得嫁。
都说父债子偿,这债务自然落到了余阿姊和骨珏的头上,可他们拿不出这么多钱,整整一百多两银子。
一百多两,够她和阿珏花上几年了,她拿不出来。
余阿姊拿着借据在床头枯坐了一夜,想不出来别的什么办法,欠下的钱数目太大,也没人会借她的。
最近她都认命了,第二天李家那边送来了一套喜服,说两天后是个好日子,会派轿子来接她。
村里有好事的见到余阿姊就劝她,让她知足,毕竟李家那边这两日红绸已经挂起来,酒席也在准备。
余阿姊轻笑“这么好,那你去嫁?”
那人闭了嘴,外面人都觉得李家给足了余阿姊排面,毕竟娶小妾只需要挑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派个轿子,把人从偏门抬进去就好了。
等到了日子,外面的唢呐锣鼓声到了门口,余阿姊才终于起了身,去拿喜服,却发现喜服找不到了。
等到她要出去找的时候才发现,门也被人从外面上了锁。
喧天的锣鼓和唢呐声渐渐远了,她才明白,她的弟弟做了傻事,代替她,坐上了那顶花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