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吃点……”
“东西准备好了么?”郁轻璃截住她问道。
梅红被问得一愣,稍后才想到,立刻下去,不一会儿又跑过来,手里拿了两个骨灰盒。
“小姐,给……”
郁轻璃接过母亲的那一个,握在手心,干涩的眸子终于有了丝情绪,沉痛,沉痛……
“梅红,去找个安静环境好的地方,葬了吧……”郁轻璃最后三个字,从喉咙里滚出来,有一种蜡烛燃尽的无力与苍丧。
梅红对样的小姐感到有些害怕……好像什么都不在她心里,什么都不在她眼里,只剩一个躯壳。
想说些什么时,郁轻璃已然拿走了另一个骨灰盒,朝着郁正砂暂住的小屋而去。
这是郁正砂唯一可以休息的地方,极是简陋,该烧的也都被烧了,现场依然脏乱,身边只有一个忠心耿耿的管家,江白,一个从12岁就跟着郁正砂的男人。
郁正砂看来也极是颓废,坐在椅子上,半垂着眸,脸色苍白,然而头依然是扬起的。
郁正砂就是这样的,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允许自己低头,除非是皇上,天子!他不得不跪,不得不低头!
他的傲世清高,成就了他今天在朝廷里无法撼动的位置。这样的性格照理是难讨喜欢的,然而皇上却极其重用。
郁轻璃刚走近人,他便启口,“有事?”声音寡淡,没有一丝起伏,说话时看也没看郁轻璃一眼。
“是的。父亲,这是我娘的骨灰,毕竟与你夫妻一场,毕竟是你明媒正娶,毕竟爱你这么些年,毕竟……你们之间还有我这么一个女儿,她死了,这最后的留念理应归你。”郁轻璃双手捧着它,走到父亲前,双手伸直,等着他拿。
郁正砂这时才看向他,精幽的眸中划过高深莫测!
就那么看了好大一会儿,才说道,“你是不是觉得……你母亲的毒是我下的?放火也是我烧的?”
郁轻璃没回,脊背挺得笔直。几天未合眼的眼晴干涩,没有滋润,血丝布满眼眶,那张脸却还是一样的精致,纸样的白,有种弱不禁风的杨柳之姿,更有种不畏强风的韧劲儿。
这样的沉默……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郁轻璃也确实给了郁正砂这样的感觉,是的,她的确是这样认为。
“无法,怪也只能称我郁某教导无方。那么你准备如何?替你娘报仇杀了我?或者和我断绝父女关系?”郁正砂挑眉回,没有打算去接骨灰盒的打算。
“女儿不敢。女儿也从没怀疑父亲会害死娘,只是生气……父亲为何没有早回,让恶人害死我娘,让恶人连我娘的遗体都不放过,残肢断脚。”郁轻璃低着头,声音嘶哑。
是的,她必须低头。
否则,她会把眼底的恨意和恶心表露出来!
然而全身依然止不住的在抖……
郁正砂看到了她的颤抖,目光锐利如鹰,先是沉默后是否认,这态度前后转变简直就是在欲盖弥彰,他懂。看了她两秒,既然你否认,他这个当父亲的自然要顺应现实。
接过骨灰盒,“是父亲的不对,让你受苦了。让江白去处理一下下面的生意,打起精神来,你是我郁家的传人,这些生意日后必然要交给你的,父亲老啦……”
“老爷……小姐在三年前便已经从大夫人手里接下各种字号,而且小姐自己开了三间布坊和两间书坊,生意不输郁家旗下利润。”江白这时插话,目光中无不对郁轻璃带着钦佩。
郁正砂这倒是奇了……三年未归,有信来时,也是李氏带手,并说生意如何如何,从不说是女儿在代劳。
她骗了他!
他停了一会儿,笑道,“璃儿,干得漂亮,爹爹以为你荣。江白,替小姐物色一间院子,多少钱都买下来。”
“是。”
郁轻璃退后两步,“谢谢父亲的关心。母亲生前就想着,念着,怨着,希望父亲你能从京城回来,能陪陪她,陪陪这个家……如今,她终于做到了,父亲会把母亲带在身上,会和母亲昼夜不分。母亲,您可以安息了,改日光荣回京,您还会看到京城的锦锈繁荣。”跪下,朝着父亲,不,确切的说是朝着父亲手里的骨灰盒跪拜,磕头,三个响头。
对‘母亲’,也是对父亲。
郁正砂眸子一缩,完全没想到郁轻璃地这样说!
她这意思是让他把骨灰戴在身上?
郁轻璃,好样的!
对着骨灰盒,对着郁轻璃,郁正砂没有吭声,似是默认。
郁轻璃跪拜,离开。
走到一半,梅红问道,“小姐,老爷真的会带在身上么?”
郁轻璃唇一勾,“你回去听听,机灵点!”
梅红灵动的眸子一转,立刻明白,折了回去。
郁轻璃知道……郁正砂不会带的,他怎么会带。那般孤傲清高的人,怎么会带一个死人的骨灰?以前他有多宠周氏,要什么给什么,周氏不能生育,他依然对她一如既往的好。结果……到了利益时,他不照样牺牲了周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