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嫣换上了这件睡衣。
就像是回到过去,拥抱了他的真心。
只是拥抱,也只能是。
归根结底,她还是恨他。
他所做的一切里,除了强制,还有藏匿其中的温柔。
或许是记忆深处,挥之不去的小小少年给予他的滤镜。
也或许是,她对人世间的万物,都是苍白无知的。
因此才会对他萌生情感。
因为她认识的人类,很少很少。
所以在他不告而辞后,就更恨了呢。
时嫣坐在梳妆台前,梳妆打扮,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在沉默中给这件睡衣献上了最符合它风格的造型。
这一举动,也仅仅是想回应曾经放在她面前的,那滚烫真挚,蛮横无理的心。
如果季琛还在,如果他还活着。
此刻一定会站在她的身后,抬手握住一缕青丝,在睫毛细微的颤抖中,弯腰亲吻。
莽撞无礼,又像欧洲贵族的绅士。
这一吻青丝,是对她的克制。
整理结束后,起身扫视整个房间。
“原来是这种感觉。”
最熟悉的地方变得陌生,除了变化巨大,还缺了一个人。
江启走了进来,他对面前的景象感到震撼,情不自禁地握紧了门把手。
想坦诚与兔子小姐之间的勾当,也不知为何咽进了肚子里。
“……时嫣,你刚才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不是喜欢迟野吗?
你去喜欢他啊!
你去啊!
求你了,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季琛没死,迟野没出国,你也还是你。
你从来都不会做这种行为,你这是在否定曾经的你啊。
为什么?时嫣,为什么?
与我而言,你是最神秘的最圣神的存在,像洗热水澡时四周升腾起的蒸汽。
我抓住了,它也会消失,却总是出现在我的身边,不打开那扇门就挥之不去。
而现在,这扇门是我亲自打开的。
时嫣从江启身边经过,面无表情地告诉他没事,又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想到了迟野,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江启。
思索对方答应做守棺人,想要索取的,同等价值的东西。
“如我所见,你对季琛的感情似乎并不深,那么你答应这件事,想要的报酬是什么?”
人类的一切行为都是有目的的。
就像当时的迟野,他生命垂危,为了延长寿命而来与她虚与委蛇。
后来他延长了生命,就去追求新的目标,果断抛下了她。
江启愣了一下,意识到她在说什么后,他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开始倒流。
从头到脚都发冷,气到发抖。
他不是第一次吼她,却是第一次为自己。
“你懂什么?!”
可刚出声,江启就后悔了。
他愧对兄弟,愧对自己的内心。
后悔也没有用,此刻更是不敢去看时嫣的表情,转身背对着她。
呼出一口气,绷直了脊背。
“我是季琛最好的兄弟,全天下除了我,没人再懂他,他想要的就是这样。”
“但你,我,想要的是他活生生地站在这里,不论是什么身份。”
是的,抛下其它复杂的情绪。
江启最想要的也是季琛活着,最好能不让别人付出巨大牺牲。
可这个想法,时嫣肯定不在乎。
“人只有活着才能向其他人诉说心声。”
最后说这句话时,他用坚定地眼神瞥了一眼时嫣,是对他自己说的,也是……对她。
“江启,抱歉。”
时嫣明白了一些东西,她诚恳的对自己的擅自揣摩而感到抱歉。
人类之间的感情一向是如此复杂的吗?
这个学问值得她用很长一段时间去学习。
时嫣对江启的混球印象有些改观。
心底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称呼他为混球了。
他是一个人类,他叫江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