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能夺回一切,只是在不断的失去中留下了自己与整个被遗弃的世界。]
男人在看到顾铖能够接受那股能量后终于像是解开了什么枷锁般轻松起来,脸上的颓废也换成了带着希望与解脱的释然。
“我只是个普通人,或许…走不到你这里。”
“不过,我想即便是放弃世界来坦然接受失败,我也不会选择失去。”
顾铖的眼眸中多出一种名为坚定的色彩,在模糊的记忆中,从未经历过的故事正在脑海燃烧。
挚友相继离世的苦楚,无力挽救爱人的绝望,用尽一切都求而不得的胜利…
顾铖身上的虚影似乎彻底活了过来,蓝冰色的能量冲天挥舞,像是沾染风雪的火焰,正在耀武扬威的展露她的决心。
飞舞的长发卷起满天冰雪,温暖的怀抱构建星辰银河,模糊的双眼是日月轮回…
顾铖找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是面前这个男人曾经所拥有过的倚仗,是他曾经自以为可以拯救一切的希望。
[这样…就好。]
[她叫斯卡蒂,凛冬女神斯卡蒂。]
像是在介绍那道虚影,男人脸上的回忆与爱恋变得更加充实。
[你也可以叫它…丰收的凛冬·悼之殇。]
虚影在盛放到一定程度后开始收缩、向内凝聚着,最后化作仅剩一抹的流光汇集在顾铖手上,化作一柄长剑。
剑身三尺长的它算不上阔剑,却比起一般长剑要宽厚许多,八面双层剑锋淬重,中正不阿,中镡,长柄,杀伐凛冽。
就像那道虚影所体现出的独特与神秘那般,长剑用灰白色挑染如同飞雪的晶蓝色的剑身、双锋寒光内敛,剑柄仿若流云初峰过的外形试图还原那位女子的美。
只可惜,它终究不是她。
“对于你的遗憾我深表同情…但这并不是你止步不前的理由。”
“曲折而令人心痛的故事,只可惜主人公终究不是我,不是吗?”
“你应该振作起来,起码也算是陪我去看看未来会不会存在一个机会,一个…让你回到过去的机会。”
顾铖端详着长剑,抚摸它的剑身,眼中流露的却是男人曾经反抗的画面。
他,不该就此止步。
可男人摇了摇头,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只是柔和的看着顾铖。
[我的故事已经落幕,而你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我会继续看着你的路途直至抵达终点,于我而言,只是偶尔的调侃就已经足够…]
[仅此而已。]
男人又叹了口气,脸上笑容不变。
[你该离开了,好好珍惜你的伙伴。]
他挥了挥手,顾铖和男人之间的距离便愈发遥远,顾铖感觉自己仿佛于无尽星河中坠落、遨游。
“顺应当下,顺应过去…与自己和解…”
“顾乘!”
“我还能看见你吗?”
在熟悉的窒息感涌上心头时,顾铖对那个男人伸出了手,也喊出了直至刚刚才冒出嘴中的名字。
乘。
那是一个充满遗憾的字眼,是赌上所有都棋差半招的男人无可挽回的过去。
他是我,又不是我…
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份从未改变的心。
[我说过,这里的大门将永远为你打开。]
[你想,便能。]
顾乘走在回归王座的阶梯上,片刻中的回首已然不再存在之前的颓废。
这一刻,他看见了冉冉升起的新星。
直至星空恢复,这个支离破碎的世界才重新回归平静。
不同的…
是世界那逐渐复苏的生机。
[斯卡蒂…我们终将重逢。]
[还有,谢谢你,阿波尼亚。]
视线中的星空开始退却,眼前的黑暗仿若颓废的后浪,已经遮掩不住最为本质的光明。
当思绪开始回归,那潮水般的窒息感回退,正午的太阳不知何时有些偏移,露出了明晃晃的金辉。
顾铖艰难的睁开眼眸,朔黄的金辉西斜恰好,燃火的层层纱织云雾更显忧愁。
他左手手背滚烫无比,似有似无的几分恍惚像是归乡游子目睹物是人非后的追忆。
看着那道晶蓝色剑芒纹路的痕迹,顾铖不禁再度想起偶然瞥见的“乘”的过去…
对于活在过去的人来说,困住他的记忆究竟是牢笼、惩罚还是触不可及的馈赠?
院子里的孩童们不知去向,曾为他们带来快乐的玩具排列在台阶齐齐,似乎也在回忆过往。
“大佬,你醒啦?”
当彻底顾铖彻底清醒时,只感觉大腿一沉,不知何时回来的菲利斯趴在躺椅上,贴着顾铖的双腿在盯着他。
那双眼眸晶辉明亮,内壁湿漉漉的仿若秋水,虽带着几分青涩的童颜突显灵动,更是干净无染。
“等你等得我都睡着了…”
顾铖揉着眉心,根据天空中太阳的位置判断,这一觉竟是睡了将近四个小时。
但效果也很明显,他只感觉一阵神清气爽,更是久违的与大脑中的空明相遇,全身是说不出来的轻松。
更别说…
他再次更新了底牌。
“阿魔说你一个人打翻了十多个人呢,本来我是想带着大佬直接去见樱,可尼亚姐坚持让你休息…”
帕朵嘿嘿一笑,视线似有似无的停留在顾铖的胸口。
顾铖不动声色的将那枚连接在挂绳上的属于梅比乌斯的耳坠迅速收好,生怕一个不注意被帕朵顺手收走。
“阿波尼亚呢?”
“明明说好会叫我的…”
顾铖打了个哈欠,将身上的被单整理下来。
被单上依稀残存着太阳的温度,萦绕在鼻尖清冽的梅子香更是幽幽若兰。
“尼亚姐?你回来了?”
帕朵抿嘴一笑,却也被顾铖身后出现的人影吸引了过去。
“真是抱歉顾铖,我还是没能忍心叫醒你。”
刚结束完文艺活动的阿波尼亚款款而来,柔和的面容上满是歉意,可其中独特的坚定格外明显。
“菲利斯的想法并没有问题,及时就医是人之常情…但我认为,以您之前疲惫的心态没办法轻松处理那对姐妹的病情。”
“想来病人也更愿意接受到一位精神饱满的医生的治疗。”
阿波尼亚的举止总是轻柔而优雅,在此之前顾铖只在伊甸身上感受过这种自信。
“我并不会怪你,相反,这份善意让我久违的轻松起来。”
顾铖摇摇头,揉着菲利斯的脑袋就准备起身,后者意外的很是顺从,配合起顾铖的动作翻身一跃便站起了身。
帕朵就连动作都很像猫呢~
“原来您能理解…真是太好了。”
阿波尼亚听到顾铖的回答时明显笑意更胜,脸上的柔和仿若华浓春水般温馨。
她修长的双手合拢,是在感慨,也是在欣喜。
顾铖再次伸了个懒腰,在午后总是会感觉格外慵懒。
他又对着阿波尼亚笑了笑,随后从口袋中掏出钱包取出五枚闪亮亮的硬币递给菲利斯。
“倒是麻烦你在意了,吊坠是不可能给你的,喜欢的话这些硬币就送给你吧。”
“唔啊!谢谢顾铖哥,你人真好诶~”
顾铖将硬币拍在帕朵早已伸好的手上,望着对方两眼发光的样子只感觉没来由的一阵愉悦。
在乘的影响下,似乎身边的所有人都变得耀眼且轻松起来…
“顾铖,能否请您在离开前再为我驻足片刻?”
“请原谅我先前的失礼,让我得以用这杯茶回敬您的大度。”
阿波尼亚又为顾铖沏上一杯茶,同样的茶香四溢,清冽幽香,是仿佛让人置身于麦浪滚滚的田野中的空灵。
顾铖叹了口气,倒也没有犹豫的接过了那杯茶。
“尼亚…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我很喜欢和您相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很乐意您能如此称呼我。”
阿波尼亚微笑着,瑰宝般珍重的眼眸似乎散发着零星晶莹的光芒,美轮美奂却又淡雅的面容更如胜国莲华。
顾铖点点头一饮而尽。
“尼亚,你的善意注定不会被所有人理解,所以当你有所主张时,还请能够多与他人交流才好。”
“即便,对方只是[愚者]。”
这一次,嘴中的茶有了些许味道,淡淡的苦涩下是如同清风徐来般的凉爽,随后便是夜夜笙歌般的香甜,那浓厚的茶香无比清晰的传达进脑海。
就像…[丰收的凛冬]那般独特。
倒也不知道阿波尼亚有没有听进去,亦或者她又是否会注意到顾铖的变化。
起码,此刻的顾铖已经超脱了曾经的境界。
“您说的对,可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道路,我能做的,也只是按照每一段对应的丝线而去关照。”
“不过,您的建议我一定会熟记于心。”
阿波尼亚笑着接过顾铖递回的茶杯,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对方手背上一闪而过的剑芒纹路,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多谢款待。”
“菲利斯,我们该走了。”
顾铖最后深深地看了眼阿波尼亚,随后带着菲利斯离开了福利院。
无论是否和乘有关,起码,顾铖也总感觉还会有和对方再见的机会。
不过,顾铖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什么……
遗产?
罢了,不重要了。
毕竟…
梦做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