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仔细想想,不管自己是在修造厂当厂长,还是在离开修造厂之后,对郭秋花的态度都不怎么样,没给过她更多的关照,但她却从无怨言,对我的态度始终都是那样,既大不咧咧,又无所顾忌,却总是让感觉可以无条件信任。
在单位时,我曾不止一次拒绝了郭秋花,换个更能发挥自己特长工作岗位的要求,半年前,因为担心她和申小涛不清不白的关系,有可能给自己和洗煤厂带来麻烦,我还无情地把她请出了洗煤厂。
最让我感觉愧疚的是,半年前,郭秋花配合马秀兰,在滴水成冰的三九天,在寒风呼啸的山顶安营扎寨,在四处漏风的破帐篷中衣不解带,整整坚守了两个多月,指挥监督着十几个小伙子,移走了上万方山体塌方的土石,提前完成了打通往山梁矿道路的工程。
工程完工那天,在工地现场,看到郭秋花原本娇嫩得像花儿一样的俏脸,被严寒风霜阳光和沙尘侵蚀得失去了光泽,染上两坨高原红,布满了细细密密的红血丝,变得既粗糙又憔悴,当时,我心里确实感动得无以言表。
虽然给马秀兰和郭秋花的报酬很丰厚,但我还是觉得自己过去对郭秋花有亏欠。很多时候,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关系,完全无法用金钱维系,更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赵军对冉同学够信任的吧,给了他远高于市场行情的薪水,把自己花了四五十万,刚买不久的帕杰罗让他开着,把年流水高达千万的公司,毫不设防地交给他全权经营,好几个月都不管不问,这个信任度应该没谁可比了吧。
结果怎么样呢?
冉同学还不是见钱眼开,没多长时间就起了贰心。要不是因为他贪欲太盛,临了还想再来把大的,把飞龙洗煤厂的五千多吨库存精煤,以北方公司的名义骗到手卖掉,这时候他应该早就开着开着军哥的车,怀里揣着军哥的一百多万现金,跑到天涯海角的北部湾去了。
有那么一大笔钱,冉同学这辈子剩下的时间啥都不用干,也足以保证一家老小衣食无忧。
发现了姓冉的心怀鬼胎的蛛丝马迹后,我曾不止一次设想过,假如把军哥换成自己,假如北方公司是自己的家当,让自己现在身边这些人,谁去替代冉同学的角色,方可确保万无一失?
想来想去,我发现值得信任的人不在少数,其中就包括一直不怎么受自己待见,关系相对比较疏远的郭秋花。
建一幢高楼大厦很难,会耗费很长时间,需要花很多钱,但要想毁掉它却非常简单,可能就是旦夕之间的事。
生意人一定要有避险意识,必须经常对自身可能存在的风险进行评估,像警惕的长颈鹿一样,不能只低头吃草,而是要吃两口草,就得抬起头来,伸长脖子四处看看,观察周围有没有出现危及生命安全的天敌。
我正在努力学习,争取让自己成为一个合格的生意人,钱少挣点没关系,但不能吃亏,不能上当,不能像傻子一样被人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