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梨花自己都没发现。
她虽然并不避讳和内向、敏感、柔弱的人交朋友,但在和她们做朋友的时候,互相之间身份是不对等的。
梨花常常会把自己放在保护者的位置上,像老母鸡一样护着羽翼底下的小鸡崽。
这样的友情长不长久不好说。但因为身份错位,感情一定不会太深。
这不是说交朋友也得门当户对的意思,恰恰相反,梨花的本质和那些小鸡崽是没有区别的。
很多人的内向敏感并不是天生,而是被后天环境逼迫成了这样。
梨花的刚强也很难说是天生的,因为她小时候也是个爱哭鼻子的孩子,和别的孩子吵架,最常说的话就是我要回家告诉我爸爸。让他收拾你。
后来她没了父亲。
刚强是从她的血肉里长出来的盔甲。
而真正能和她成为好朋友的人,恰恰是她渴望乃至想成为的人。
比如温珊珊,再比如张春草。
温珊珊有和梨花看似相同的特质,都有着强烈的进取心、好胜心。互相之间甚至有些针锋相对,就连老师都调侃过她俩性格很像。
但究其本质,温珊珊的想法是:我这么优秀,考试肯定能考好啊。
梨花的想法却是:考试,我必须考好。我必须变得优秀。
虽然不曾承认过,但梨花是很羡慕温珊珊的。
如果有选择的话,谁不想生活在一个好的家庭里呢。
而张春草虽然常年处在被压迫的地位,虽然如今被逼得差点自杀。但她的内核依然是稳定的。
自杀只是一时的冲动,是她还没有完全成熟而产生的非理性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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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在自杀得救过后迅速恢复过来。
梨花喜欢的,是她尽管生活在那样一个比自己父母还要糟糕无数倍的家庭中,仍然能够保持独立向上的内心。
张春草在吃不饱穿不暖甚至会被饿晕的情况下仍然长大成了一个内向但不恐惧社交、敏感但不多愁善感的人。
生活那么烂,但她没有随波逐流变成烂人或者早早倒下变成烂人脚下的人。而是好好长大了。
这就是梨花潜意识中想从她这里学到的东西。
张春草绝对没有面上那么脆弱。
一时的想不开过后,她已经迅速恢复过来,现在坐在医院里等亲生父母那边的态度的她,还能神色如常地自学起这两天落下的功课。
桃桃吃完了饭,从被窝里摸出小人书美滋滋看起来,兰花也开始看书。
不一会儿,张春草放下课本,说自己要去上个厕所。
为了方便公安调查,也为关照几个孩子。在沈复华的要求下,医院给开的病房是双人病房。张春草和桃桃各一张病床。
她们现在在二楼,房里没有卫生间。医院大楼本身也没设卫生间。要解决生理问题得去楼下院子的厕所。
桃桃推推兰花:“姐,你去吧。”
在给她喂饭之前,兰花囫囵吃了自己的饭,算算时间也该消化了。
兰花摇摇头。
桃桃就勾着她的脖子,给她手背上画了一朵小桃花,笑嘻嘻地说:“你把耳朵贴在小桃花上,我们就能说话啦。”
兰花:“?”
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这么神奇?”的疑问。
就是这么神奇。
耳朵贴近小桃花,都不用开口说话,就能互相听见对方心里的声音。
这一点大大增强了兰花的安全感,她犹豫了几秒,终于站起来,说:“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