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湖之上,原本平静的氛围被骤然打破,天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拉上了厚重的帷幕,冰湖上空在刹那间变得昏暗无比。
黄风大圣搅动着,打破了冰湖的平静,破碎的冰面像是脆弱的镜面,在这股力量下不堪一击。而从冰湖深处,一股汹涌澎湃的三昧神风如同被释放的洪荒巨兽,呼啸着喷涌而出。
这股神风携带着无尽的力量,所到之处,砂砾被卷起,它们相互摩擦发出尖啸声,那声音犹如利器划开天幕一般,让人胆寒。随着神风的肆虐,数以千计的沙尘龙卷拔地而起,每一条龙卷都像是一条愤怒的蛟龙,在大地上肆虐。
而在每条龙卷的根部,都盘踞着蝜蝂虚影,这些百丈高的沙暴巨柱相互纠缠在一起,像是在进行一场疯狂的舞蹈,它们将方圆百里的天空染成了浑浊的赭黄色,整个冰湖区域仿佛被拖入了一个末日般的世界。
“这才像点样子!”琅嗔的声音在这狂风呼啸中显得格外坚定。只见他在几个呼吸之间,身体就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他的皮肤上迅速长出了粉嫩的龙鳞,那龙鳞如同新生的美玉,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然而,这粉嫩的龙鳞并没有持续多久,顷刻间就转变为灰色的龙鳞甲衣,这甲衣紧紧地贴合在他的身上,宛如一层坚不可摧的护盾。与此同时,他的额头也长出了珊瑚龙角,那龙角如同深海中的珊瑚,充满了神秘的气息,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龙角之上突然迸发雷光,伴随着雷光的闪烁,他身体内的震雷骨也发出了密集的爆响。这爆响如同鞭炮齐鸣,在这混乱的战场上显得格外突兀。
他足尖轻轻点地,整个人便腾空而起,就在他腾空的瞬间,冰层仿佛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力量,突然塌陷下去。而三条沙尘龙卷像是早有预谋一般,从下方包抄而至,每条龙卷内部都浮现着幻影,这些幻影原本只是被三昧神风的黄色所笼罩,但是此刻,在那黄色之中,竟然还隐隐透着一股血色,这股血色让幻影看起来更加诡异恐怖。
“看好了!”黄风大圣大喝一声,手中的钢叉指向天空。刹那间,所有的龙卷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突然调转方向。原本隐藏在龙卷中的砂砾开始迅速凝聚,很快就凝成了巨大的蝜蝂巨虫,这些巨虫在风暴中显形,它们像是被唤醒的远古巨兽,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这股力量激荡开来,直接震碎了琅嗔周遭的黑风。
琅嗔的重瞳在这一刻瞳孔收缩成竖线,他体内的震雷骨超负荷运转起来,发出刺目的蓝光。这蓝光如同深海中的幽光,照亮了他坚毅的面容。他将双手紧紧攥成拳,然后高高举起,在半空中,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将双拳狠狠地砸在一起。
这一砸,一道由龙雷构成的电波汹涌而出,这电波如同一条灵动的电蛇,将小骊龙的神通模拟得淋漓尽致。
紧接着,琅嗔的掣电尾尖端的风车刀刃骤然加速,那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在加速的过程中,积蓄已久的龙雷化作百丈雷枪,这雷枪如同雷神手中的武器,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贯入风暴中心。
电光与砂砾碰撞在一起,瞬间炸出万千火星,这些火星如同璀璨的烟火,将最近的五条沙尘龙卷烧成了琉璃状的结晶柱。这结晶柱在阳光下闪烁着五彩的光芒,与周围浑浊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战场边缘的黄眉看到这一幕,轻轻“咦”了一声。他手中的人种袋在没有风的情况下,竟然自行飘动起来,他的脸上露出了好奇之色,显然是对琅嗔的表现起了浓厚的兴趣。
“偷风窃雷的贼子!”黄风大圣愤怒地大喝一声,这喝声如同雷鸣一般,竟然震碎了琅嗔发出的雷枪。黄风大圣的尾部毛发根根立起,他将自己的三昧神风附着在钢叉之上,然后挥舞着钢叉,接连展出数道风浪。这风浪如同汹涌的海浪,朝着琅嗔席卷而去。
“板翻不倒的好汉,我一个都没见过!”黄风大圣耳部突然闪出一道金光,随后他的身体如同烟雾一般消散于三昧神风之中。
紧接着,数道由三昧神风构筑成的幻影朝着琅嗔迅速袭来,这些幻影每一道都如同黄风大圣本身,让人难以分辨真假。
琅嗔咧嘴露出染血的獠牙,他的双眼充满了决然。他双手插入自己的肋下,然后用力一抽,震雷骨被他生生抽出半截,骨节间跃动的雷浆照亮了他此时狰狞的面容。龙雷裹着三昧黑风朝着袭来的幻影撞去。
当这两股飓风对撞的瞬间,冰湖底层传来令人牙酸的断裂声,那声音仿佛是冰湖在痛苦地呻吟。七十里外的雪峰在这股强大力量的冲击下轰然崩塌,崩塌产生的冲击波如同汹涌的潮水,将冻土掀成了滔天土浪。
在沙尘暴的中心,琅嗔的龙鳞正在一片片剥落。黄风大圣手中的钢叉可不是徒有虚名,每一道斩击都如同锋利的刀刃,狠狠地落在琅嗔的身上,让他身上的血痕越来越重,就连他那龙鳞甲衣也在不断地损失,破损的地方越来越多。
突然,黄风大圣的钢叉穿透风暴朝着琅嗔掷来,叉尖缠绕的已不再是单纯的黄沙,而是凝成实质的岁月罡风。这岁月罡风仿佛带着岁月的沧桑和无尽的力量,让人望而生畏。
“来!”琅嗔毫无畏惧,他不躲不避,任由钢叉贯穿自己的左肩。就在钢叉贯穿的瞬间,他体内的震雷骨趁机缠住叉柄,而他的掣电尾则如毒蝎的倒钩一般,迅速刺向黄风大圣的眉心。
这一击看似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但实际上琅嗔却暗藏后手。就在这时,浪里个波突然从冰缝中喷出蓄力已久的金黄色雷浆,这雷浆与琅嗔发出的龙雷形成了夹击之势,让黄风大圣陷入了危险之中。
黄眉看到这一幕,抚掌大笑起来:“妙极!这手声东击西,倒有七分像那遭瘟的弼马温!”
琅嗔等的就是这电光火石的刹那,他体内的震雷骨轰然爆开,这股强大的力量将那些幻影手中的钢叉连同岁月罡风一并震碎。三昧神风被破,黄风大圣的蝜蝂法相发出了哀鸣,那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在痛苦地嚎叫。它那硕大的身躯再也无法维持,如同崩塌的大厦一般,只得再次崩解成黄沙,随风飘散。
黄风大圣的瞳孔中首次闪过惊惶之色。他强行驱使起三昧神风,想要再次藏进风里,躲避琅嗔的攻击。然而,琅嗔岂会给他这个机会?
“神风一起,三界谁人可敌。”琅嗔嘴角含血,却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下一瞬间,一股黄风平地而起,这股黄风同样有着强大的气势,但是不同的是,琅嗔所施展的三昧神风,其威力远胜于黄风大圣。
黄眉那稚嫩的小脸露出了极为罕见的惊讶之色,而琅嗔则在心中默默倒数。在数到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黄眉果然插手了。
“够了。”
黄眉的声音突然响彻战场。他手中的人种袋凌空飞起,袋口的金线编织成天罗地网。无论是琅嗔发出的龙雷还是他施展的三昧神风,在触及金网的瞬间都变得温顺如绵羊,被金网轻易地束缚住。
琅嗔单膝跪地,他的龙角只剩下半截。他盯着黄眉手中旋转的灵胎珠,在那珠子里,正映出自己撕咬震雷骨的癫狂模样。
“好手段。”琅嗔虽然在脑子里思绪万千,但在表面上他还是吐出一口黑血,一脸的心有不甘。
“这话不厚道。”黄眉缓步走向琅嗔身前,他提起那个袋子,笑盈盈地说道:“能同时驾驭数位妖王的招牌神通,相比于那猴子的根器,现在我更好奇你了。”
琅嗔冷笑一声:
“就凭你想把我擒住?就算你用了你那袋子,想抓到我也没那么容易。”
“哦?那要是再加上,齐天大圣的六根呢?”
琅嗔面露惊讶之色,随后在下一瞬间,他就想化为黑风,然而这时人种袋却不断的扩大。
冰湖深处传来一阵闷雷般的震动,琅嗔被投入了人种袋。黄风大圣的脸上显露出一抹担忧之色,但是随后他就将这抹担忧抹去,然后转为大笑:“哈哈哈,师尊佛法无边,正好教育那遭了温的狼崽子!”
黄眉惋惜地摇头,袋子里像是有活物正在挣扎。他说道:“可惜呀,这狼崽子没什么慧根,既然如此,便束缚了他的神通,先投入到浮屠塔吧。”
黄眉将眼睛凑了凑,看着袋中那挣扎不断的狼妖,和在那一片血雾中若隐若现的狂乱怪物,他居然也多了一丝忌惮,只得让血雾消散一些。他对着袋子说道:
“待你想通,不妨来寻我,做我的弟子岂不比去行那胡乱天命要好的多!”
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琅嗔身上,全然没有注意到,黄风大圣的眼神越来越冷了。
……
“我还会是我吗?”黑风山,云雾泽。这里一片火海,火海中的凌虚子浑身的毛发被火焰点燃。他身上的狼毛先是弯曲,随后被烧焦,他的眼神空洞无比,就像是被驱使的幽魂一般。他似乎本就不想活着,那空洞的眼神仿佛诉说着他内心无尽的绝望。
琅嗔从他那空洞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就像凝视深渊时,深渊带给凝视者的回响。他对着火海中的凌虚子亲身诉说了这句疑问,他试图在这位老狼王的身上找到一些答案,一些关于自己命运的答案。
然而,琅嗔只在这位曾经的狼王身上,看到了如同提线木偶一般的空洞。老狼王死了,是琅嗔亲手杀了他,他那残破不堪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琅嗔的罪行,成为了他罪行的证明。
“所以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一定是我?”琅嗔的内心充满了迷茫和痛苦。他将自己的脸埋入冰冷的湖水中,湖水的冰冷刺激着他的肌肤。然而,他却感到自己正在不断地下坠,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尽的黑暗深渊。他知道的越多,反而越来越感到恐惧。那些曾经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名字不断地在他脑海中浮现:“四渎神龙…袁守诚…齐天大圣…”
“你们找错人了!我不是天命人!”他想要怒吼,想要将内心的痛苦和迷茫宣泄出来。但是他却只发出了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他的怒吼被装进了那些气泡,气泡浮出水面,然后轻而易举地被戳破。
窒息感袭来,他迫不得已将脸从湖水中拔出,他大口喘着粗气,脸上的毛发完全被浸湿。他看向天际,灰色的云雾不知端坐了多少存在,他看着那些云雾,仿佛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神明正笑着说:
“天命人。”
……
“吼…别过来…”琅嗔强撑着交代完后事之后,他和波里个浪出了黑风山,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他终于是撑不住了,身体开始发生可怕的异变。
潮湿的阴影像活物般在石壁上蠕动。某种无法被人类耳膜完整捕捉的震颤在洞穴深处震荡,那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低语,让人毛骨悚然。粘稠的黑暗里漂浮着腐败海藻般的腥气,这股腥气弥漫在整个洞穴之中,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当那声狼嚎撕裂死寂时,连洞顶垂落的钟乳石都渗出暗红黏液,仿佛整个地下空间正在分泌恐惧的冷汗。
琅嗔的膝盖撞击地面时发出的不是骨肉与岩石相撞的闷响,而是某种类似湿滑脏器跌进淤泥的黏腻声响。他的喉管里挤出的哀嚎在半途就分裂成无数声线,像是成百上千的妖怪正共用这具濒临破碎的躯体发声。
皮肤表面浮凸的蛇鳞泛着病态的青灰色光泽,每片鳞甲缝隙间都渗出脓血般粘稠的黑色物质,那些液体滴落地面时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细碎呜咽。这声音在寂静的洞穴中回荡,如同来自地狱的哭嚎。
当龙鳞从溃烂的皮下钻出时,空气里骤然弥漫起海沟深处特有的咸腥。那些棱角分明的角质物生长时带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骨刺在刮擦岩层。新旧鳞片交叠处不断隆起半透明的肉瘤,每个凸起物表面都浮现出类似人脸的纹路,那些扭曲的五官随着鳞片摩擦的节奏开合着不存在的嘴,仿佛在诉说着某种古老而邪恶的咒语。
他的颅骨内部传来珊瑚虫啃食礁石的沙沙声。原本该是额角的位置突然绽开两朵血肉之花,苍白的珊瑚枝桠从绽裂的皮肤里螺旋生长,每根分叉末端都挂着黏液包裹的卵状物,龙族最引以为傲的龙角竟在此时变成了难以形容的诡异、狂乱的造物。就连他尾巴上的掣电尾,都似乎有着龙灵正在哀鸣。
背部肌肉突然爆裂的闷响惊醒了蛰伏在暗处的气流。漆黑羽翼撕裂肩胛骨探出的瞬间,整个洞穴的温度骤降,羽翼末梢凝结的冰晶折射出不属于任何已知光谱的幽绿光芒。这些本应属于乌鸦的翅膀却在完全舒展时暴露出羽毛下的真相。
每片翮羽根部都镶嵌着布满血丝的眼球,那些瞳孔正以完全不同的频率疯狂转动。当这对畸形翅膀开始脱落时,断裂处喷涌的并非鲜血,而是某种不断变换着虹彩的胶状物,坠地的残翼在尘土中扭动着化为无数长满尖牙的蠕虫。
膨胀的躯体撑裂衣物的爆裂声像是开启了某个禁忌的开关。皮肤下蠕动的肿块呈现出令人晕眩的变化,某个瞬间他的左腿变成了精壮的牛腿,又在下一瞬间萎缩成乌鸦的鸟爪。
额头上融合的犄角不断渗出荧蓝的髓液,这些液体在地面汇聚成拥有自我意识的溪流,正蜿蜒着爬向洞穴深处更浓稠的黑暗。
三只异化的手掌在空气中抓挠出带着硫磺味的火星。狼爪挥动时带起的风压里飘散着腐肉气息,龙爪张合间迸溅的黏液在地面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当黑烟从七窍喷涌而出时,黑烟中的火花象征着毁灭,在洞顶交织出不断复现又崩解的恐怖图腾。发丝般的黑色触须从琅嗔每个毛孔中钻出,这些活物般的毛发末端裂开的口器如同恶魔的嘴。
当第一口利齿陷入增生出的蜥蜴尾巴时,腐坏的甜腥味在口腔炸开。琅嗔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凸出眼眶,他开始撕咬自己的鳞甲。被撕扯下来的血肉在脱离躯干的瞬间就变成灰烬,但这些异变的实质却并未远离它,而是重新回归了他的身体。
他的三只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相互攻击,狼爪刺入龙爪的掌心,蛇牙则深深嵌入自己的腕骨。被强行扯断的龙爪在坠落过程中不断膨胀,却在触及地面前化为黑色的灰烬。
背部新生的蝙蝠膜翼被啃食时发出湿柴燃烧的噼啪声。每撕下一块带着软骨的皮膜,断面就会立即萌发出水蛭口器般的肉芽。
当龙角被连根拔起时,极致的痛苦让他再次哀嚎,但一切好像都是深渊中的回响,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当琅嗔终于撕下最后一片蠕动的鳞皮时,所有的一切变为了规定。破碎的躯体暂时停止了异变,琅嗔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当他想要开口安抚波里个浪的时候所看到的只有他眼神中的恐惧。
…
“天命在身,身不由己,到了那个时候,我…真的还会是我吗?”
他一直担忧的事情从来都没有远离过他,万事万物皆有代价,这一点他清楚的很,前路未知,就连自己也只不过是他人的棋子,如此悲哀,可他真的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