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说…那棵百年老参应该就在这里…祖宗拿红绳拴上了,它应该跑不了…”
这男人在说这话时心里仿佛带着某种信念,但显然他也没什么底气,更没什么准备,只能靠着对自己父亲的信任。
周围一直是雪白一片,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区别来,这男人冻得浑身发抖,他也只能凭借肉眼想要找出那标记来。
显然,在这个时候进山不是什么好选择,雪会覆盖住曾经留下的红绳标记,唯有在来年春日之时才好寻找,但这个男人显然是管不了这么多了。
眼见没什么希望,他居然不顾双手被冻僵的风险将双手插进雪地中摸索。
片刻后,他居然真的摸到了一节红绳,他欣喜若狂,连忙拨开旁边的雪,然而那红绳系着的竟是一副早已没了生机的白骨。
那男人明显被吓了一跳,但惊吓过后随即便是愤怒:“哪个缺德的同行!我*!”
红绳这种东西,也就只有专门进山的采参人和采药人会带上一些,而有些缺德的同行则会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绑上红绳,而这种恶劣的行为只会让同行感到晦气,说白了也不会产生什么很大的影响。
然而,伴随着一阵抖动,这位初出茅庐的采参人哪怕是想骂也骂不出来了。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父辈给他留下的传说。
“有些老山参啊。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说不得哪一天就会成精,咱们系上的红绳虽然可以拴住一些小人参,却栓不得那些百年人参精,但却会坏人家的修行,所以,那些修炼成精的人参都恨透了咱们这一行…”
而现在,这个男人明白,他怕是遇上,他最不想遇到的那种情况。
“动手吗?还是说就看着看着那棵老山参把他干掉?”
阿四看着那已经大惊失色的男人,而琅嗔却是摇了摇头,主动从树上落了下来。
“你就看好吧,说不得还能讨得个人情。”
“别,别过来!”
这男人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那从土地中破土而出的人参精,他一副老翁的姿态,浑身布满着根须,头顶甚至还顶着花花草草,明明充满着生机,然而此刻却极力追杀着面前的采参人。
这男人连滚带爬的向前逃去,然而却发现面前的一棵树上站着一大一小两只狼妖,其中大的那只更是直接落下树来。他手上还举着一把柴刀,显然是想拦他的路。
前有狼妖拦路,后有人参追杀,这男人顿时面色苍白,跪倒在原地,琅嗔身形微微一避,随后一把揪住了那男人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老人家,我看他这样子,估计是家里有急事,不懂些规矩就让他上山来了。”
老人参看着面前的狼妖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但听到他说的话后,也勉强点了点头,但眼神中的怒意还是极为明显。
琅嗔瞥了一眼这男人,那男人虽说一脸震惊,但立马心领神会,连连点头。
“是啊大爷!您大人有大量,我家中确实有急事,急需药材救命!不然我也不可能坏了这规矩啊!”
这男人情急之下竟哭的涕泪横流,甚至连裤子都有些湿润了,琅嗔封住自己的鼻子,随后继续说:
“老人家,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们一家系上的灵自然也要让他们这一家去解,而且他们该付的代价早已经付过了,不是吗?”
“不妨就此结个善缘,可好?”
老人参稍微思考了一番,琅嗔的提议。让他勉强能够接受,所以他点了点头,随后琅嗔像拎着小鸡仔一样拎着那男人靠向那小人参精,又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那男人连连点头。
而阿四只是看见那男人在那妖怪的身上摸索了一番,然后取下了一截红绳,随后那只老人参从身上脱落下来一些根须递给了他。
在树梢上看着的阿四很是震惊,他原本都做好要战斗的打算了,但琅嗔似乎只是动动嘴皮子就解决了?
琅嗔对着那男人说:“行了,今天这回算是我给你解了,之后万万不可在大雪封山时踏进这里,不然在那时,可就不会是今天这般了。”
“是,大爷!我以后一步都不再踏进这山!”
随后琅嗔就在他耳旁低语了几句,便将他放走了,临走之前还递给他了一些钱财。
阿四满是疑惑,但他却不愿主动提起,于是在接下来的路上,他一直压制着自己的好奇心,而琅嗔原本一脸不耐烦,但此刻却是心情极好的样子,最后他还是问了出来:“那人的事…还有那颗老参…还有你最后为何要将他放走?”
琅嗔笑着向他解释说:
“采药人中有着一种更加细分的职业分支,那便是采参人,他们不管是何季节,脚下总是穿着一双特制的山履。”
“而人参或许是因为样子像是人形,所以比起其他药材来说更好通灵,所以大多数的山参都有着一些若有若无的灵智。”
“由于采参人总是穿着这么一双特殊的山履,而这种东西踩在石头或者说是层层树叶和污泥的土地上会发出一阵特殊的声音。”
“而那些山参每听到这特殊的声音就能感觉到自己的兄弟姐妹消失在自己的感知中,久而久之对这种声音的恐惧感刻在了这些山参的天性中。”
阿四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你在那时听到了这声音所以判断出了有采参人,然后又借此推断出了他的位置。”
琅嗔愣了一下,随后称赞到:“聪明,不过我刚才说的那种情况是对没有成精的山参管用的。”
“成了精的老山参就和刚才那颗人参精一样,反倒是极为厌恶这声音,甚至破土而出,追杀采参人,毕竟对他们而言,这些人对他们有着血海深仇。”
“那他为什么…”
“但显然,那个不太熟练的后生不一般,他身后的药篓子里没有装其他的药材,显然是入了山就直奔这地方而来,而这颗老参我也有些印象,他虽然成了精,可却因为之前被人绑了红绳,导致修为难以寸进。”
“所以我借此推断,那红绳就是这人的前几辈给他系上的,并且告诉了这人这颗人参的地点,而在封山的情况下却执意要进山,也证明这人家里怕是有些变故。”
“所以你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就是只有他才能摘除那老山参身上的红绳?”
琅嗔笑着点了点头:“所以,我就当了一回和事佬,让那老山参放他一马,然后再让他给那老山参解绳,随后又让老山参给他递些根须,也算没让他白跑一趟。”
一系列的言语让阿四大为震撼,在消化片刻后,他还是有些不服气的说:“那…你怎么能让那个人走了呢?大王说了。在这时候进山的应当…”
琅嗔得意洋洋的扬起了手腕:“我可不是白放他走了,给他那些钱财,让他替我跑腿。”
阿四有些无语,半晌之后才说:“那你就不怕…他把钱给吞了吗!”
琅嗔看着他这一副倔强的模样,有些乐了,随后在他抗议的眼神下揉了揉他的头:“放心,他不敢吞那笔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