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我手里挣扎，倒没伤着我，只是想挣脱。它想要什么！真有趣。我喜欢抓着它，挺可爱的。不过我还是松开了手，好奇它会干吗，结果它竟朝罗文扑了过去！

“停下！” 我低声呵斥，它立刻僵住，一动不动。我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它知道谁是主人。现在该试试乌鸦最酷的本事了。

“飞。” 我下令。它踉跄着蹦了几下，笨拙地拍打着翅膀。就算没被烧得这么惨，它似乎也完全不知道该咋飞。

“嗯……” 我若有所思。

“学到不少吧？” 罗文问道，脸上的笑容掩不住眼底的惧意。

我又点点头，凭本能思索接下来该干啥。这乌鸦光有我一片灵魂的时候飞不起来，要是既有我的灵魂，又有它自己的，会不会像格里格那样知道自己是谁，也就会飞了呢？

“张嘴。” 我命令道，僵尸乌鸦乖乖照做。我想把手臂里的乌鸦灵魂碎片送进它喉咙，可试了试，根本不行，出问题了。我皱起眉头思索，把自己纤细的灵魂碎片从乌鸦身体里抽出来，它又瘫软下去。我像当初制造格里格那样，把两片碎片混合，再塞回尸体里。

乌鸦站起身，又想攻击罗文。不过这次，它蹬开我的手，直接朝他飞扑过去。

“停下。” 我轻声低语，它应声落地，掉进垃圾遍布的地面。

“该死，维塔，你这玩意儿快把我心脏病吓出来了。” 罗文松了口气，咕哝道。

“抱歉，” 我回应，“不过它能飞了。”

“…… 是啊，确实能飞了。你学得挺快，小家伙。”

“嗯…… 我可不是小家伙了。今天刚杀了个人。”

罗文的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杀人可不能让你变成大人，维塔。这是场悲剧，不是什么成人礼。”

一阵沉默。我捡起瘫软的僵尸乌鸦。

“别攻击罗文。可以动了。”

鸟儿欢快地咕咕叫着，我手指顺着它的后背轻抚，它抖了抖羽毛，身上还带着余温。

“我刚想起，我忘跟你说了，我杀的那个人的儿子，在格里格变成怨灵的时候，瞧见我在他家。” 我突然说道。

罗文眨眨眼。

“呃，好吧。这可不妙。你告诉琳了吗？”

“告诉了。”

“她怎么说？”

“离面包店远点，希望他们以为格里格带着我跑了。”

“…… 这主意够糙的，琳。不过我也没更好的办法。咱可不能把他儿子也杀了。”

“我挺同情他的。我觉得格里格以前经常打骂他老婆孩子。而且没了他，他们的生意估计也得黄。”

罗文耸耸肩。

“唉，维塔，要是我能解决城里每个孩子的问题，我肯定会的。但我没那个本事，没钱、没势，啥都没有。养活咱手头这些小家伙就够费劲了。现在又多了你……”

他没把话说完，没说出我是又一个麻烦，但我的心还是猛地一揪。琳和罗文为了我，可真是操碎了心，不是吗？

“抱歉。” 我轻声说。

罗文又揉了揉我的头发。

“嘿，别这么说。这事儿又不怪你。我们会想办法保你安全的。”

我靠向他的手，抱紧我的鸟儿。回想起它刚才本能地想杀他，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

“嘿，罗文？你说我弄出来的东西都这么暴力，是我的错吗？我把自己的灵魂碎片放进去，这是不是说明我这人有问题？”

他叹口气，在我旁边的垃圾堆里坐下。

“我对死灵魔法真不太懂，维塔。但几乎所有不死生物都想杀生，它们就这习性。”

“…… 嗯，” 我轻声应道，“我好像也只能干这个了。…… 你能给我抓只活物吗？说不定我也是认知法师呢？我能摆弄自己的灵魂，我可是活人。”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

“…… 行，我大概能抓只老鼠之类的。”

他起身去抓，我趁机试着用意念操控僵尸乌鸦，没准儿能建立某种心灵链接，远距离控制就容易多了…… 但我毫无进展。每次尝试，都感觉灵魂像是要伸出体外触碰小鸟，可就是伸不了那么远。

“给，小家伙，” 罗文回来了，手指间夹着个什么晃悠，“一只晕过去的老鼠。施展你的魔法吧。”

“待着别动。” 我对乌鸦下令，它贪婪地盯着老鼠。我接过老鼠，抽出一片灵魂碎片，趁它睡着往它身体里塞…… 可啥动静也没有。我的灵魂碎片根本塞不进这活物身体里。而且，我几乎感觉不到老鼠的灵魂，即便碰着它也一样，只勉强能察觉到要是我想，能把它的灵魂抽出来。

我没动手，暂时忍住了。我沮丧地摇摇头，抬头看着罗文。

“不行啊，是吧？” 他说，“抱歉，小家伙。不过说实话，就我个人而言，我倒庆幸你干不了这种事。跟行尸走肉比起来，认知魔法更邪乎，呃，或者说，跟会飞的死人比起来。现在把这玩意儿变回原样，咱走吧。”

“好。” 我点头同意，“不过先问个问题。琳的危险感知能力是咋回事？我上次吞噬灵魂的时候触发了，为啥呀？我可不想再触发那种东西。”

罗文歪了歪头。

“你吞噬……？嗯，像琳这样的武者，总会有些伪魔法之类的本事，一直有种理论说，他们的能力源自让灵魂运转的同种能量。要是这理论没错，我猜琳是在大致估量灵魂强度，跟她自己的作比较。其实你没准儿能学会这本事，作为灵能法师，对你来说可能比她还容易上手…… 当然，前提是我没猜错。”

我点点头，抽出老鼠的灵魂，塞进嘴里。太小了！比乌鸦的灵魂还小。我扔掉老鼠尸体，抓起小僵尸乌鸦，也抽出它的灵魂。不知怎的，这过程让我有种发自内心的满足感。我把两具尸体藏进垃圾堆，把灵魂咽下肚。虽说在精神层面没啥饱腹感，但收回自己的灵魂碎片，还多了点额外收获，让我感觉好受了些。

“…… 这可真够诡异的。” 罗文紧盯着我，咕哝道。

“抱歉。” 我低声说，站起身来。

“没事儿，真的。就是尽量别养成这习惯，知道不？”

我点了点头。

“往好的方面想，要是面包不够吃，我兴许能靠吞噬灵魂果腹。”

他古怪地看了我一眼，随即笑出声来，伸手揽住我的肩膀。

“哎呀，小家伙。过来，维塔。你是个好孩子，知道不？不过这主意可不咋样。灵魂强大，身体却挨饿，你这半拉身子还是不得劲，明白不？咱会想法子的，犯不着为了大家饿肚子。”

“好。” 我应道，又点了点头，“…… 嘿，罗文？”

“怎么了，维塔？”

“我能帮你做点别的什么吗？比如，帮你干活儿？”

他思索了片刻。

“要是你指的是死灵魔法，那可不行。但我确实缺个帮手，有几个简单的双人骗局，咱可以试试。”

我点了点头。

“嗯，我就是这意思。多谢你今天帮我。”

“谢啥，维塔。你跟自家人没啥两样，知道不？”

“可我认识你们才一年啊。”

他耸了耸肩。

“那不重要。咱一起捱过饿。你本不必出手，却挺身而出帮了我和琳。要是我回报你的方式是帮你躲开圣殿骑士，那就这么着吧。”

我皱起眉头，这两件事怎么看都不太对等。

“…… 我早该多帮衬着点儿的。我可比小屋里其他孩子大多了。”

他眨了眨眼。

“真的？看起来没大多少啊。”

“我都十六了！” 我强调道。

他低头瞪着我，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怎么大家都这么难以置信！

“…… 你个头太小了。在遇到我们之前，吃饭肯定很成问题，是吧？虽说我们日子过得也不宽裕，可你为了那点施舍，都快 desperation（绝望）了。肯定过得很惨，维塔。对不住了。”

我干咽了一口唾沫，把目光移开。这事儿我可不想多提。他还能指望啥呢？这城里时不时就有人饿死。

“我还担心格里格的儿子呢，” 我赶忙转移话题，“还有他老婆。他们会认出我的。你有法子让我变变模样吗？”

“没什么好法子，真没有。” 罗文顺着我的话头接下去，“咱俩在一起的时候，我大概能给你伪装一下，可要是弄个复杂的面部附魔，能一直维持不同模样，还不用我时刻盯着，那得靠金属神器之类的玩意儿，我可没那本事。”

哈，是啊，金属。说得轻巧。我又点了点头，暂时没了好奇心。可惜咱不能打猎找吃的，我吃灵魂，其他人吃肉，那该多理想。不过，除非经过生命法师处理，吃肉可不安全。烹饪能起点作用，但野生动物身上净是耐热的魔法疫病，小屋里谁要是染上，必死无疑。

我和罗文离开堆满垃圾的空地，朝他平日里行骗的一处地方走去。最后，我们回到一条热闹的街上，罗文的静音结界也撤了。骗局开场，他施展魔法，把指令悄无声息地传进我耳朵，旁人根本听不见。我们在一条街上佯装顾客赢了几回，又在另一条街扮作助手…… 还挺有意思。罗文身上有种独特的个人魅力，就算知道他在行骗的人，也忍不住看他表演。我都不自觉地微微扬起了嘴角。

可直到一个圣殿骑士走过，我心里的喜悦瞬间被恐惧冰封。谢天谢地，只是个普通的圣殿骑士，穿着标准配发的铠甲，并非什么特别装扮。他（反正我觉得是个 “他”）从头到脚都裹在铠甲里，实际上是几丁质铠甲，八成是用城外某种恶心怪物的壳打造的。腰间挂着一把剑，背上背着一面盾，每件装备上都饰有迷雾守望者之眼，那是教会的标志。

最要命的是，他正笔直地朝我和罗文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