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你父母的面？这么狠啊……”陆墨都惊到了，不过想想也对，这样做效果最好，还不必真的付出“做什么都可以”的代价。

不管这个女销售是什么背景，整个计谋的细节设计真的到了令人恐怖的地步：如果只需要这番表演，又能拿到一笔不菲的报酬，还不用真的付出自己不能接受的代价，试问有多少人能拒绝？

而且不难发现，对蓝蚁科技和陌森科技的所有目标，对手所采用的手段，利用的人员，都先考虑到了不那么难接受的代价和风险，以至于成功率都很高。

比如刘杰，虽然现在还不确定他得到的报酬有多少，但相对于只需要拖延进度和质检放水，再加上有甲方领导配合，这种几乎零风险的意外之财，又有多少人能拒绝？再比如咖喱仔，三十多万港币换他配合通风报信，就算事情败露也不够成什么重罪，他又怎么能抗拒这种诱惑呢？

但对吴青峰，对方显然研究得更透，设计得更深。

按陆墨的判断，吴青峰本来是最适合的内鬼目标，但对手从全局考虑，尤其是要保护钱卓文的情况下，吴青峰作为替死鬼才能发挥更大，更长久的作用。再加上他的性格缺陷，简直就是完美的替罪羊人选。

“我相信你并没有得到任何好处，更何况还当着你父母的面，讲了一个悲惨的故事，像你和你父母这样善良的人，是很难拒绝帮一点点小忙的。而且我也知道，硬件上的问题本身并不致命，必须触发系统漏洞让硬件超负荷，才会导致服务器瘫痪。这就是你答应不追究的原由，你甚至还为此去求钱卓文帮你，我说的对不对。”

“确实如此。”吴青峰痛苦的说道：“我甚至为了查证女销售员说的是不是真话，去看了她的家、她卧病在床的母亲，和温饱堪忧的弟妹。”

“一切都是真的，至少在你看来都是真的。他们设计了一个局，用你的善良绑架了你的职业操守，而且还让你自己送上一个把柄。”

“……Sorry啊，陆先生。”吴青峰懊悔的低下了头。

“很难责怪你啊，青峰。我猜这还只是开始，毕竟只有硬件缺陷，还无法造成后面软件的问题，而且直到现在，硬件的问题也没有爆发出来造成损失。你去求钱卓文帮你的时候，他怎么说的？”

“他说，真没想到在香港，还有这么困苦的人群，但是公司的利益为大，他可以出一笔钱解决女销售的损失，但硬件必须更换成合格的。但女销售宁死不要，说实在不行退就退吧，是她的错，她来承担。”

“所以，你求钱卓文不要追究，并且保证硬件不会出问题？”陆墨问道。

“是的……”

“看来，你没有趁人之危得到她，却因为同情动了心啊，女孩长得很漂亮吗？”陆墨调侃道。

“很普通……”吴青峰脸都红了。

陆墨无语，该不会是因为看了啥，然后觉得需要负责吧？或者老大不小了，家里父母也劝他要不就那啥吧……无从得知，好吧，这些不重要。

“所以，钱卓文拿到了你第一个把柄。后来呢？你和蓝蚁科技之间，并没有这样的故事啊。”

“后来，钱卓文作为项目负责人，经常利用周先生不在公司的时候，或者代表周先生，传递项目开发修改意见，有些意见合理，有些可改可不改，但他坚持，我就按他的意见给蓝蚁科技发修改要求的邮件。”

“系统的漏洞与你无关对不对？”陆墨虽然已经猜到了答案，但还是问道。

“是的，那是蓝蚁科技的工作范围，我们只需要测试和接收成果。”

“所以，你也不知道阿贾耶·辛哈和蓝蚁科技软件工程师的事？”

“要说完全不知道，也不可能。我一直怀疑阿贾耶·辛哈和蓝蚁科技那边有些我不知道的联系，但并没证据。这件事也向钱卓文也汇报过，他说没证据的事情不好乱讲，项目开发关键阶段不要节外生枝，我也只好作罢。”吴青峰说起这个，显得更加懊悔。

“以你的水平，应该能发现几个系统漏洞的，是你故意隐瞒不报吗？”

“不，主系统后台的我们这边当时没有权限查阅，移动端操作系统出来后我确实发现了一些设计缺陷，我要求蓝蚁那边进行了修复。但我确实没有能力发现所有的问题。”

“你倒是解开了我一个疑问，就是为什么主系统漏洞比操作系统要多，原来是你。那个因为两地物价差造成的提出限额问题，你有没有发现？”陆墨问道。

“没有，因为与市场相关的数据，是由运营部和钱卓文提供和确认，我们只需要执行就行了。”

“OKay，那你还有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的地方？”

“有。项目委托蓝蚁科技做系统开发后，一开始进展非常迅速，按理说钱卓文是项目总负责人，进展顺利他应该开心才对，但我感觉他更多的是焦虑，然后就经常苛求一些并非特别重要的细节，并因此多次要求蓝蚁科技重新设计和反复修改，一来二去的，项目就拖延了三个多月。我曾经想过要越级直接和周先生汇报，但是，这些仅仅是我的疑虑，都没有证据的。”

“是啊，除了系统BUG，他们其他的动作看上去都很合理，即便你发现了问题，也没有什么证据。更何况，你还有个把柄在他手上。他难道就没有借此威胁过你？”

“没有，相反，他一直在帮我解决很多问题，从工作层面来讲，他是个很不错的Leader。说实话，在您说陌森科技也有内鬼之前，我只怀疑过阿贾耶·辛哈有古怪，从来没有怀疑过钱卓文会对陌森科技不利，毕竟他跟随周先生多年，而且是公司高管，谁敢想他会背叛公司啊。这两天我回想了整个项目的开发过程，才觉得他很可疑，包括发现服务器的问题时，看上去他是很为公司着想，但如果女销售是他安排的人，那么让我没办法向周先生汇报的人，就只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