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出去后,杨普看着白景休,长出了一口气:“景休扶我坐起来。”
杨普斜倚在枕头上,看着李霜儿:“师妹,没想到你是后凤朝公主,倒是师兄我有眼无珠了。”
霜儿苦笑道:“要什么劳什子公主,我只求能和父亲安度余生,谁晓得飞来横祸。爹爹临死之前,说凤朝不可复,我不会有非分之想。”
杨普点点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师妹你公主身份,于这乱世之中毫无益处,心向大凤者会想保你立旗,心有野望者会想借你之势师出有名,忌惮你者会想求你性命。师傅所虑无非如此。树欲静而风不止,只求师妹福大命大,朱和尚能保你周全。”
白景休心里一动,低头不语。
杨普叹了口气,紧接着说道:“景休,听你道来,你的大哥赵仁,于你我皆有救命之恩。只可惜你大哥命不久矣。”
七水少年心性,已经出去逗着二丫玩了,室内只剩白景休和李霜儿。两人闻听此言,大惊,忙道:“师兄何出此言。”
杨普叹了口气:“如今,天下局势风云变幻,棋乱如麻,可是自从三百年前大凤朝渔阳之乱开始,天下纷争都不在于庙堂之上,而是始于军伍。马光河和杜宣不说同枝连气,也是一丘之貉。马光河驻守太原,北上雁门关重兵驻守,抵御契丹铁骑,自不必说。但是东向太行山脉之狼平关,马光河放的可是他的主力铁锋营,此人不臣之心昭然若揭。一旦中原生变,马光河可借太行天险自称一体,可攻可守,静待时机。”杨普看着白景休:“不敢说杜宣之谋,马光河有参与,但是乱世枭雄,当有默契。一旦赵大侠送书来到,马光河如果心有所图,最好的选择是隐秘不发,静待中原生变,如此一来,你那赵兄命休矣。”
白景休大惊,忙道:“大哥于我有恩,此番涉险也是替我而去,我一定要救他。我现在出发赶紧去追他回来。”
杨普摇摇头:“来不及了,赵大侠快马加鞭,已经走了一天一夜,你追不上了。”又叹道:“师傅太过良善,不晓得这些枭雄的心思,那个朱敢倒是应该能参透此间,他不肯让你去送书应该也是出于此虑。”
李霜儿也急道:“赵恩公义薄云天,师兄是否有办法救他。”
杨普看着小师妹,欲言又止:“办法倒是有,只是。。。于小师妹你太过危险。”
白景休一怔,看着霜儿,只见李霜儿道:“赵壮士两番救我等性命,霜儿不能眼见恩公遇险而自求保身,师兄你说吧。”
杨普叹了口气:“为今之计,只能把孙重勾结契丹一事大肆宣扬,天下皆知。如此马光河收到恩师的书信,就不需要秘而不宣,诛杀赵大侠了。。。本来我料想孙重为人谨慎,事情败露他会怕杜宣杀人灭口,拿他顶罪,因此孙重应该会躲藏起来,小师妹的身份还不至于被他泄露。如今我们反倒是要大肆宣扬此事,有心之人一旦深究,师妹的身份不能久藏,很快就会尽人皆知。只怕。。。”
“不行!”话音未落,白景休就跳了起来。心里一急,伸手握住李霜儿的手喊道:“不行,我不同意,师兄你再想别的办法。这事万万不行。”
霜儿微微一愣,眼见白景休急得面红颈赤,突然羞红了脸,却任由白景休握着自己的手,没有抽出来,顿了一下说道:“师兄,就这样吧。我们不能做忘恩负义之徒。”
杨普看着师妹,眼里满是爱怜,知道从此师妹此生必是跌宕起伏身不由己,想了半天再无主意,只得闭目叹息,流下两行清泪。
霜儿倒是平静,问道:“师兄,我还有多久。”
杨普不敢睁眼,说道:“多则七日,少则三天,师妹不复再有平静日子了。”
霜儿淡然一笑:“那我这几天回去陪陪爹爹吧。”
厅外朱和尚一声长叹,拿起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