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老龙滩上游,这里河床变宽,魏水河流到这里变缓了许多。河面宽广,没有架桥,倒是有个老王头在此摆渡,此地唤作明阳渡。渡口处临水一个简单的酒肆,挑了一面旗子,上书:太白驻足。酒肆老板娘正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前朝诗仙李太白:“那是我家那个杀千刀掌柜的,他祖奶奶,曾经在这里招待过大诗仙。哎呀我跟你讲,那李太白真不是凡人,就往那一站,几百只鸟都落在我家酒肆的房顶上。那场景。。啧啧。。”
老板娘说着,手脚不停,从酒缸里舀酒灌到酒壶里,递到客桌上,一边替客人斟酒,一边说道:“客官我跟您讲,李太白在我家这个破酒馆喝了三天三夜,不走了,一直说我家的酒比那大凤朝的御酒都好喝。客官您尝尝,这可是我们黄老掌柜一辈辈祖传的手艺。”
临窗坐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寻常村酒的味道,小伙子一笑,也不说破,指着窗外正在撒网的酒店掌柜:“让你家黄掌柜来一条活鱼煮了下酒。”
“好嘞,瞧好吧您老。”老板娘亮着大嗓门:“老黄,来条大鲢子给这位爷下酒。”
小伙子二十左右,穿着青色对襟盘领短袍,大口裤,裤腿扎得清清爽爽,头戴平巾帻,面庞英伟,孔武有力,身边斜依着一根齐眉镔铁棍。看着黄掌柜一脚踩在青石上,转动腰身,一网甩了下去。
一个瘸腿的老乞丐,身上背着一个硕大的葫芦,头上扎着头陀,拄着铁拐,蹭到黄掌柜身边:“掌柜的,你这一网可是要抓个大鱼喽。”
黄掌柜不理他,慢慢的收网。老乞丐一笑,转身哒哒的瘸着走到酒肆门口,看着年轻人:笑道:“只是不晓得这位客官吃不吃的下。”
年轻人爽朗的笑道:“要是吃不下,半条归你。”
老乞丐也不推辞,坐在酒肆门口的条石上,解下大葫芦喝了一口:“水酒,御酒,太白酒,都比不上王母娘娘的蟠桃酒啊。”
年轻人姓赵,单名一个仁字,路过渡口,架不住老板娘的三寸不烂之舌,权做打尖。眼见老乞丐疯疯癫癫,也没有再理。拿起酒杯呷了一口,看着窗外黄掌柜收网。
黄掌柜吃力的拉着网,渔网慢慢的收拢,渐渐的水里现出一个人来。
众人嘈杂起来,黄掌柜跳到水里,把人抱上了岸,只见一个瘦弱的年轻人,腹部一柄弯刀刺穿了身体,面色煞白,牙关紧咬。黄掌柜伸手摸了摸鼻息,叹道:“没得救了。”
赵仁看了看那柄弯刀,沉声说道:“这是契丹人的刀。”
众人沉默,自大凤朝后期,契丹和中原纠缠百年,死在契丹手里的汉人不计其数,百姓恨之入骨却是哭诉无门。
“可怜这孩子,”老板娘叹道:“这么年轻。哎,这乱世啊,人不如狗。我这破酒铺子也被砸了三次。契丹人杀过来往山里跑,这官兵过一次,也跟篦子搂地一样搜刮,连个虱子都不给你留下。。。”
赵仁伸手从怀里掏出一锭小碎银递给老板娘:“酒不吃了,麻烦老板把这个人埋了吧,入土为安。”
话音未落,老乞丐突然喊道:“莫急莫急,这阎王老儿不收的人,他就进不了鬼门关。。。我来看看。”
老乞丐哒哒的拄着拐挤到人群里,看了看,笑道:“果然死的很透啊。”突然伸手一把就把刀拔了出来。众人一阵惊呼,老乞丐不为所动,从烂布包里翻出来两贴狗皮膏药,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膏药瞬间变得滚烫,一前一后糊在了伤口上。
老乞丐又拿个一颗药丸,对着老板娘喊道:“麻烦小丫头给碗酒,送这丸药给他服下去。。。我的酒不行,他喝不了。”
老板娘本看着老乞丐胡闹有点生气,被一句小丫头叫的眉开眼笑:“哎呀看您说的,我都两个孩子的娘了。”脚不沾地的拿了酒壶来,撬开嘴用酒把药给年轻人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