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著再翻个身,寂然望向窗外,钟塔尖顶突然刷得一声,一大块白物滑下,又呯地一声,白顶不见了。
雪化了全砸在地上,露出了钟塔尖原本的铁灰色,
他倏然惊心,推窗走簷而往,又攀跳而下,偏著头望地上那些雪。
两个老仆也走来查看。
果然,诅咒松动了。
早上她摇了铃,厨娘叹著气来问她要吃什么。三十年没煮过吃食,她也不知再如何重拾锅铲,味道也没把握,让她对自已厨娘的身份更加沮丧。
「跟你们吃一样的就好,我想拿些水。」桌边放著一个洁净映著晨光雪亮的玻璃杯,她拎起白奶色瓷壸,等著老厨娘发话。
「我们都不吃,吃过了。要水来拿吧,闷一天了,出来走走。」说到吃,厨娘没好声气。
她拿著瓷壸随著下楼,四无旁人,才敢张望,宅子很美,不只是贵或豪奢,是精心呈现的典雅氛围,白麻窗纱,针织的椅布套,几株大濶叶盆栽种在高脚大盆里,另有大瓦盆种了几株濶叶树,这城堡里除了玫瑰,似乎不爱其它小型花草,其它都是大叶大器的摆设。
她见过一幅画画著城堡的陈设,画得大廰用了好多金色、银色、好多铁灰色,画中厅墙上有些挂画,除了画中人的发是金色,其余色调都厚重灰暗,不过画里的主客倒衣著缤纷的缀著,那仕女的裙像层层的吊钟花瓣,美得让她想像不断。
这里倒未见金发美艳的仕女,只有清一色的老仆。
「若是你们都吃过了,我自已煮便好。」她小心的这样说,被厨娘定义为,昨晚一定煮得很难吃,悻悻的气著。
跟她介绍环境和材料后就走了。
面粉奶油糖之类的,都是主人不知怎么到外面得来的,拿得再多,对这八个仆佣也没用。
小石舍炊烟升起,传出香甜味,八个仆佣在院外心酸 。
当天那老疯巫婆在閙时,他们之中有人对她洒了一把面粉,大家一齐出声驱赶著,应该是因为这样,那只野兽能吃能喝,他们却三十年不能知吃喝滋味。
她端出一盘煎蛋卷饼 ,一壸柠檬蜜茶,玻璃壸显著淡棕黄悠转著柠檬片,她将玻璃壸放在厅正中,为了让其它人也能享用,所以泡了整壸。
他在屋外,由窗角望那个穿著笨重大衣的孤单身影,在小石屋窗边低头吃完、清洗、上楼,留下一大壸蜜茶,为此无奈的瞅著屋外八人,随后无语的将蜜茶端入自已房里。
她又在屋里自我禁闭,偶尔红著眼出现在窗边。午饭时自认为不该由别人伺侯自己吃喝,想下楼去帮忙,见一个老仆行动缓慢的,打开了在廊尾的房门,传出里中人不悦的一声泠喝:「出去!」
老仆松动了满是白胡的嘴,呆呆张著,惊睁著深陷的、无神的眼一一三十年不曾再听到过这个声音了。
三十年前这只野兽,就是这样年轻略低的清彻声音。
「再说一次。」老仆期待著更多诅咒被改变的迹象。
他也呆了,呆了好久,才将眼转向那壸蜜茶,轻轻的试探的开口:「出去。」
她小心用眼角瞄了一眼。
昨天好像是白袍客在那里,现在可能主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