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首曲子,那首本该只有他和言九才知道的曲子,但如今他知道柳少则也是知道这个曲子的,心里不禁有些黯然,随之曲调也有些悲伤。不知不觉他竟然已经将这个曲子弹过三遍了。
“为何你的琴声中满是悲伤?”是言九来了。
看来言九是认为现在的他是柳少则了,不然怎么解释如今坐在这里的这个人竟然知道言九只对柳少则弹过的曲子?
“而你又何时抚琴如此这般好听?”听得出来言九很是疑惑,还有些怒气,可能是觉得柳少则这么会弹琴却瞒着她吧。
顾少渊的琴声戛然而止,没有转头,没有回话。稍稍把琴挪了挪,放在了言九恰巧可以看得到的地方。
顾少渊听见身后朝自己走来的言九的脚步声停了,她就这么定定的站在那。
“阿渊?”
这把琴言九见过,言九知道这是属于顾少渊的琴,即使它有了一些变化,但这把琴太过特别,再加上言九知道顾少渊的琴技是完全能够达到刚刚那首曲子的,并且超过。
“这样看来,背影是那么熟悉。这个曲子他知道也是说的通的,难道一直都是顾少渊在假扮柳少则?那真正的柳少则呢?”言九现在心乱如麻,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太不可思议了。
随之她看到顾少渊转过头来,还是那张柳少则的脸,言九突然感到了害怕。
“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我。”顾少渊用自己的声音说道。
言九头皮发麻,突然想起来今天午时用膳时候听到的声音,与现在是完全一致的,这就是他原本的声音吧,为何如此熟悉?再联想到刚刚想到的是顾少渊在假扮柳少则,一切就都对上了。这分明就是顾少渊的声音!
“你,为何变成这副模样?”言九心下已经八九分确定面前这人就是顾少渊了,那种怀疑却没由来的安全感。
“你担心我,我很欢喜。”顾少渊不知道为何这句话就脱口而出了。
言九本就愣在那里没有走过来,现如今更是沉默的站在那里。
“过来坐吧,茶水是凉的,照顾不周了。”顾少渊打破沉默,拿起面前的茶壶为言九到了一杯满茶,这是晚上陈叔走之前替他准备的。
言九还是没有言语,径直走了过去。
言九坐下之后就这么定定的看着顾少渊,而顾少渊倒是没有去看言九,不是因为心里发慌,只是不想去看。
言九不知道究竟顾少渊是怎么样变成这样的,只是觉得很心痛,顾少渊一抬头看到了言九眼睛里的疼惜,反而心里有了笑意。言九伸手想要摸摸顾少渊的脸,却觉得不太对,停在了半空中,随之又收了回去。
“不必太过惊讶,我没什么大事。”顾少渊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将人皮面具从自己的脸上撕了下来。
即便是提前说了不必太过惊讶,一般人看到这样的场景恐怕不是惊讶,惊慌失措,而是惊恐和落荒而逃了吧。言九强压着自己的震惊和恐惧看着顾少渊摘掉自己的面具,现在是一个清瘦了不少的顾少渊在她的眼前。
言九伸手碰了碰顾少渊的脸,“你瘦了。”
顾少渊的脸原本就棱角分明,没有什么肉,之前为了瘦成柳少则那样更是消瘦了下来,瘦骨嶙峋倒不至于,不过也差不多了,戴上面具就刚刚好,取下面具看上去就像个病人了。
顾少渊没有想到言九竟然是这样一句话,他想过千万种她重新见到他这张脸的表情和言语,却没想过,对面这个女子,只不过是单纯的担心着自己。
“为什么要瞒着柳珏?”言九没有等顾少渊说话,就径直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这件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
“为什么告诉我?”
“托我那个好妹妹的福,留你下来吃饭,自然是瞒不住你的。”
“少则知道你告诉我吗?”
“他会同意我这么做的。”
两人沉默了很久之后,这一次是顾少渊开口。
“今日早晨你和表哥一起的时候我也在,只不过你看不见我罢了。表哥选择你作为亲友的代表,是对你的信任,也就是说他约莫本就是想要让你知道的。毕竟一个失明了的人和未失明的人可是十分好辨认的。”
“你在学习模仿少则?”
“嗯。”还是那个少言寡语的顾少渊,这样的顾少渊突然让言九为他不值,可她其实又清楚的知道,无论他们在做什么,自己都没有办法参与。她不知道柳少则的背后是谁,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情将顾少渊也搅了进去,只要他们都还平安,一切都好。
“你得记住,你今日见过的品羽居掌柜没有受伤,没有失明,不过是旧疾缠身,老毛病犯了。”顾少渊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很明亮,盯着言九的眼睛看,等着言九的回答。
言九突然觉得顾少渊不一样了,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以前的顾少渊不幼稚,但现在的他更成熟。
言九点了点头,然后将头低了下去。她手指在茶杯上摩挲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以后你若是想要见我,便派人给陈叔送信,我们去钟塔楼。若你是想见表哥了,按照你以前的方式,表哥会在厅堂面见你。”顾少渊话说的很明白,也很直接,但直接之后似乎就像在送客一样了,安排了最后的事宜之后,没有了能说的话题。
“最想念少则的,应该是柳珏才对。你们剥夺了她的知情权。”言九突然为柳珏感到可悲,自己最喜欢的哥哥一直骗着自己,明明两人相互想念,却无法相见。
“一切结束的时候自然会相见。”
“一切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