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见过如此凌厉的枪法,如龙似虎,狠绝又不失绵柔。
他更没听过这般荡气回肠的诗句,犹如娘在家中候夫归,蹉跎了岁月,却初心不改,始终如一。
此刻,他如陪娘亲同等父亲归家的孩子,也如奋战沙场的兵将,只待斩尽敌颅,方能合家团聚。
他小跑凑上,兴奋至极,“你能再舞一次这铁枪吗?”
鹰王坐起,抚摸着他的脸颊,“再舞一次,不如自己学去。你是我唯一的徒弟,这套枪法我也会毫无隐瞒地传授给你。”
小川猛抓住鹰王臂膀,“真的吗?”
鹰王点头,“不过,现在我想去见见这杆长枪的主人。”
小川眸光突得发亮,“你是想和长枪主人比试一番?”
鹰王摇头,“哼”笑道:“她的枪法…不比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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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湿的屋中,五花大绑着两位女子。
一主一仆,背对而坐,身寒打颤,唇已发紫。
鹰王点燃火折子看到二人时,不免发笑。
只因,一女子缩腿抱膝,颤眸躲闪;一女子纹丝不动,侧眸如狼。
俩人如此天差地别,就算不看衣装,也能当即分辨出谁是长枪的主人。
鹰王凑上蹲身,与如狼的女子久久对眸,他习惯从一人眸中去感受一切,眼睛也是绝不会骗人的。
可,他并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东西。
当,一个人已愤怒到极点,有了死的念头,也就只剩下狠厉与坚毅。
“你不累吗?如此紧绷着身子,去憎恨着眼前人,也是需要体力的...”
女子不言,眼白一转看到小川后,似也松懈了眸光。
“狼王本要杀她的,可不知为何后来又不杀了。至于,天亮后,狼王要如何处置她,那就不得而知了。”
鹰王斜了一眼说话的小川,淡淡一笑,“狼王既没有杀她,那明日也绝不会杀她。确切地说,杀不杀她已不重要,能否引出她背后之人才是重中之重。”
小川,皱眉道:“你觉得她背后之人会是谁?”
鹰王轻戳了一下小川的头颅,“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我和你了。”
小川眸中乍现惊恐,一字一字道:“您要放了她?”
鹰王摇头轻叹,“你不是一直嚷着想要一位师母吗?我看这姑娘就不错,虽比不上景都后宫的嫔妃佳丽,却也能带得出门,就让她先做你几日师母吧。”
“几日?”小川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鹰王,“不是…我有些想不明白…您若救她,就会惹狼王不快,甚至还会与狼王大打出手…就为了让她做我几日师母,您就决定要救她?”
他突又抱臂扭头,不以为然地喃喃道:“你别以为我是个孩子就这般糊弄我!你若是觉得眼前的姐姐好看,单纯地想要得到人家,那现在就可以,又何必说什么做我几日师母之类的话…你啊,也不用害臊,待会儿我出去便是,绝不会妨碍到你!”
鹰王上瞥一眼女子,脸颊瞬间通红,女子又成了一头狠厉的狼,似要生剥活剐了他。
他只能连连发出“嗯”声来缓解气氛,“嗯~我这个人呢有些怪癖,我不喜欢脏兮兮的女人,所以呢,我会给这位姑娘几日沐浴更衣、恢复心情的时间,做起事来也能优雅些嘛。”
小川当即撇嘴道:“您得了吧…还优雅呢…想救人家就直说,理由倒是挺多的。”
“不过,你可想好了,开弓可无回头箭,你真的决定要与狼王为敌吗?”他逐渐放慢了语调,“你离开狼王寨,可有想好去哪?”
鹰王微微一笑,“之前没想过去哪,是因为我一直未寻到想要找的答案。但,今日听你说了狼王在边镇的一言一行后,我便已知该要如何做了...”
白天狼王突袭边镇时,小川也在其中,只是没人去在意一个孩子,谁也没将他当成一回事儿。
他是个机警的孩子,之所以会混在马贼中也是想留些私货。
这种感觉,也只有穷怕了的人才会有,有些东西只有拿在自己手中才会安心。
至于,狼王洗劫边镇后,会不会将所劫财物分与众人,则是另一说。
至少,小川已在洗劫中偷藏下了私货,便于日后生存,甚至还会有存留。
“可我今日也没说什么啊…只是将边镇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复述给你罢了。”
鹰王,沉声道:“这已足够。所以,方才我才会在“聚义堂”中问你:倘若我不再是鹰王,你还会认我这个师父吗?”
小川的眸光逐渐坚定,他了解鹰王,鹰王一旦认定就绝无回转,与其跟着一群亡命之徒,不如跟着一直待他极好的师父,“我本就是孤儿,因仰慕您的才能才试着想要拜您为师...我没想过您会真的收下我,我原以为您会嫌弃我…嫌弃我弱小…嫌弃我无依无靠…嫌弃我是个累赘、麻烦…是您让我第一次感受到有亲人相伴的感觉,对我来说,这已够了…”
他突得抹了一下泪眼,笑道:“所以,你生我生,你死我死。亲人嘛,不就是要永远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