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驿站前,裴长旭收到了?来自?云县的一份礼物。历时两个月,大乔经过无数次的推演,终于画出那蒙面?人的下半张脸。
裴长旭粗略地打量几眼,对?他唯有“样?貌平平”“丢进人堆也不显眼”的评价。也正是这平平无奇的男子,当?年参与绑架了?他与阿满,害得舅舅英年早逝。
危难当?头,裴长旭暂时将寻人搁置脑后。他率领众人光明?正大地进入京城,随后与许清桉分道扬镳,径直驶向皇城。
皇城依旧高大宏伟,固若金汤,能抵御万千风霜。但若当?瓦解从内部开始,又如之奈何?
守门的禁卫换了?一批新面?孔,却无人不识鼎鼎大名的端王殿下。他们朝裴长旭整齐行礼,全?程放行,由他轻而易举地通过太清门,驻足广明?殿前。
这是景帝处理事务的宫殿,象征着大周至高无上的权力。
守在?门前的禁卫军、内侍亦是生面?孔,表情均恭敬虚伪。
内侍满脸笑容,朝裴长旭道:“端王殿下。”
裴长旭问:“父皇何在??”
内侍扯着尖细的嗓音道:“圣上知晓端王殿下今日回城,一早便在?殿中等候,请您直接入内即可。”
裴长旭道:“好。”
内侍迫不及待地打开殿门,喊道:“端王殿下到!”
等裴长旭独身跨过门槛后,他又迫不及待地合上门,唇角扬起一丝得逞的笑容。
这端王殿下,看起来也不甚聪明?的样?子!
……
裴长旭的脚步声,一步步地响彻殿内。
他目视前方?,望向龙案后正奋笔疾书的景帝,以及他身畔正在?低语的太子裴长泽。
裴长旭甩开袍角,恭敬下跪,“臣见过父皇,见过太子殿下。”
他声音洪亮,字字清晰,景帝却置若罔闻,只顾着笔尖游走。
倒是太子笑道:“三弟,你回来了?。”
裴长旭道:“是。”
太子问:“听闻三弟此次陪阿满去?江南游玩,欣赏了?不少好山好水,不知阿满的病情可有好转?”
裴长旭道:“多谢皇兄关心,阿满的身体已经无恙。”
太子道:“既无恙,今日怎不一并带进宫中,探望探望母后?”
裴长旭道:“不急这一时。”
他再度看向沉浸在?写字中的景帝,试图唤起他的注意,“父皇,儿臣回来了?,请您看看儿臣吧。”
景帝不为所动,见状,裴长旭好心地道:“父皇,三弟回来了?,您不妨抬头看上一眼。”
景帝竟真?按他所说,抬头看了?裴长旭短短一眼,敷衍地道:“嗯,你回来了?。”
裴长旭没有错过观察景帝的机会,面?色红润,目光亢奋,炯炯有神……却是太炯炯有神了?些,不复过往的深沉睿智。
更何况,他对?周遭的声响毫无反应,只对?太子言听计从。
裴长旭道:“我有要事须向父皇禀告,可否请太子回避一下?”
太子笑道:“父皇最近已将朝事全?数交由孤来代?理,三弟无须避讳,有要事但请直言。”
裴长旭坚持:“此事我只能单独跟父皇禀告。”
闻言,景帝忽地怒道:“太子让你说你便说,遮遮掩掩成何体统!”
裴长旭问:“父皇,您忘了?吗,这是您与儿臣的秘密。”
景帝疾声厉色,“太子是储君,朕即日便要禅位于他,任何秘密都不能瞒着他!”
若说之前裴长旭还抱着一丝期望,期望事态没有薛科诚、许清桉描述得那般严重,期望景帝在?见到他时能恢复清明?……此刻却是心沉到谷底。
“父皇今年四十有四,正是励精求治的年纪——”
“够了?!朕不想听你们这些人的废话,朕是皇帝,想禅位便禅位,容不得你们指手画脚!”
景帝怒吼完,又和气地对?太子道:“太子,禅位圣旨已写好,待朕按上玉玺,请人宣读后即能生效。”
太子赞道:“父皇做得很好。”
何其荒唐,何其本末倒置的一幅画面?!
裴长旭缓慢地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太子,“皇兄,你究竟对?父皇做了?什么?”
“此话这话从何说起。”太子讶异,“孤从十岁起便是储君,接任皇位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