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看低,何闫气得不行。
可越生气,他越想打迟清和的脸。
“你等着!”
放下狠话后,他拉着祝好就出去了。
玻璃门一开一合,两人的交流声断断续续传来。
祝好:“迟先生平时都是什么样的,真的跟报道里说的一样,忙得脚不沾地,连饭都没时间吃?”
何闫:“你听他瞎扯,整天摆弄他那个手机,打打电话,签签文件,能累到他?”
祝好:“那也很累啊……”
何闫:“把你的偶像滤镜收一收!”
祝好:“哦……对了,我该怎么称呼你,师傅吗?”
何闫:“随便,反正别叫师傅,怪别扭的。”
迟清和仰靠在椅背上假寐,听着外面叽叽喳喳的声,唇角不由地勾起一抹浅笑。
昨晚没有睡好,早上又一直在改程序,没时间休息,再睁开眼时,已经下午三点。
拿起手机,果不其然看到蓝白头像右上角顶着的“99+”。
直到现在,都还不依不饶地给他发消息。
迟清和没时间往上翻消息,直接打了个电话回去。
对面似乎就在等他这个电话,第一个铃都没来得及响,就接通了。
“迟总啊,你可真是要急死我!关键时刻静音,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把这项技术卖给我们了呢!”
迟清和眉头轻皱,把玩着手上的钢笔。
“专门为你们设计的技术,怎么可能卖给别人。”
“那……价格……”
“免费送给你们的。”
迟清和不理会对面突然的沉默,站起身,缓缓朝落地窗走去。
“就当是感谢你们第一时间出警,把我母亲抓回去。”
话筒里再传出声音时,语调难掩兴奋,却顾忌着身份,刻意压低嗓音。
“迟总,你这话说的,怪不好意思的,没有看管好犯人,让她逃出去本就是我们的失职,你这……太费心了。”
“不过她本事还挺大的,就溜出去三小时,竟然能搞到枪。”
迟清和捏紧手机,语气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烦躁。
“没什么好奇怪的,她想杀掉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得再审一次她,除了枪,她肯定还藏了别的,只是没来得及去拿。”
“行,我马上派人去审。还有一件事,关于云氏的金融诈骗案……是你干的吧,听说他们公司贱卖抵债的生物专利技术,全被你吃下了。”
迟清和嗤笑,抬手按了按肚子。
“你太看得起我了,这新闻里都说了,是云氏那几个老家伙太贪心,什么肉都想啃,不小心把肚皮撑爆了,关我什么事。”
话筒里传来揶揄声。
“那肉还不是你主动送到人家面前的?我还不知道你,钝刀子割肉,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变态了,管你的心理医生是姓李,对吧,我拉个黑名单。”
迟清和:“……都说不是我干的了。”
对面的人长叹一口气。
“行了,我也不跟你多说了,这边还有事,有时间再聚。”
迟清和嗯了一声,电话才挂断。
他沉默着盯着熄灭的屏幕,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半晌,才撩起眼皮,朝窗外看去。
落地窗外的风景正好,阳光撒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是冬日里难得的温暖。
可在这一派安宁和谐底下,是随时破壳而出的暗流和威胁。
迟清和撇了撇嘴。
贪心不足蛇吞象。
云氏破产是迟早的事。
他只是轻轻地推了一把,坐收了点渔翁之利。
为什么每次发生这种事,那老头都得说他。
迟清和肩膀耷拉着,看了看茶几,又看了看办公桌,没有想要的东西。
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更烦闷了,冷气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这时,Wenson敲门走进来,趴在他耳边轻声耳语。
“云家的技术骨干全联系过了,他们有意向加入迟氏。”
这是迟清和期待已久的好消息,可真发生了,又觉得无趣。
“把我们公司的技术人员叫过去交流,如果满意,就留下来。”
Wenson踟蹰,“万一不满意呢?”
迟清和没什么起伏地说道,“不满意就说明这群人没价值。既然没有价值,还留着干什么?”
Wenson点头,“明白,我去安排。”
“叫上何闫跟你一块去,理论学了这么久,总该实践了。”
“那祝好呢?”
“放心,何闫会主动带上她的。”
迟清和抬起手,指尖敲击着玻璃,发出噔噔的声音。
Wenson顺着指尖的方向,往下看,正是门口巡逻的警卫队。
“让这群人认真点,给楼顶天台的门多加两把锁,云家还有几个小的没关进去,别让人家他们找到机会来迟氏闹。”
说到这,Wenson面上多了几分警戒,“需要派人去记录他们的行踪吗?”
“容易打草惊蛇,这段时间,管好我们自己就够了。就算他们恨极了我,也蹦跶不了太久。”
Wenson边点头边记录,并没有察觉到迟清和今日的异常之处。
迟清和眼皮半阖,难受地捂着肚子,变得蔫巴巴的。
像失去水分的蔬菜,透着股被抽空的疲惫感。
“好饿……想吃饭……”
Wenson这才想起来,小迟总午饭没吃。
怪不得刚才脸臭臭的,他还以为是起床气呢!
“抱歉啊小迟总,我帮你去热饭!”
Wenson着急忙慌地跑出去,三分钟就端着加热过的餐盒走进来了。
迟清和吃饱睡饱,心情也变好了,把剩下的公事都处理完后,独自一人开车回了家看4011去了。
他不知道怎么养4011,只能根据外型,依照书中马铃薯的成长栽培方法,定时晒太阳、浇水、施肥。
他的生活其实很无聊,每天就是公司、饭局、家,三点一线。
有时没有饭局,就公司到家,两点一线。
回到家观察4011,是他每天最开心的事。
Wenson注意到迟清和的习惯,时不时也会去逛一趟花鸟市场,给迟清和带点漂亮耐养的植株。
养一个也是养,养一堆也是养。
迟清和渐渐发现养植物的奇妙之处,整个人会不由自主地安静沉淀下来。
每天一起床就是照顾花花草草,经常忙忘了时间。
有重要会议,必须要迟清和出面时,Wenson每次都得从花房里把迟清和拽出来,往公司赶。
为此,他没少埋怨自己怎么就给小迟总买了那么多的花草。
可他不知道的是,迟清和很早就打算,要从公司决策层淡出,或许照顾植物也只是个借口。
一年又一年,他从最初的心虚,到现在的光明正大。
变着法地逃避去公司。
经常捧着茶壶,坐在摇椅上,一发呆就是一整天。
提前进入老年生活。
Wenson能感应到小迟总的状态越来越好。
慢慢的,也放下了让小迟总管理公司的执念。
自己成了职业经理人,开始全权代管迟氏。
而迟清和的这些行为,落在何闫眼里,跟自甘堕落没什么区别。
当然最重要的是——
凭什么迟清和走了,他不能跟着离开!
他TM的不是过来当保镖的吗?
怎么就默默成了一个拥有决策权的小高管呢?
上次他爷爷还偷偷来看他,笑得合不拢嘴。
十句话里,没一句不在夸迟清和会教人。
这跟迟清和有什么关系,完全是他够聪明好吧?!
他还教出来了一个职位比自己都高的徒弟。
迟清和真是一语成谶。
祝好就是个卷生卷死的疯子,半夜十二点不睡,在学什么C语言?
一个学金融的,跑去学代码。
迟清和会什么,她就学什么。
疯了疯了!
这天,他第一次带着祝好来迟清和家。
还没进门,祝好就紧张地不停跺脚。
高跟鞋踩在青石瓦面上,发出不规律地咚咚声。
“又不是没见过,你慌什么?”
何闫嚣张桀骜的红发早就换成了黑发,难得显得稳重,却因为翻白眼的动作,一朝回到解放前。
“你住这,天天见迟先生,当然不慌了。我都快一年没看到他了。”
“得得得,我的错,大小姐,我去楼上拿文件,你呢,去跟迟清和寒暄,咱半个小时,速战速决,OK?”
“OK!”
祝好比了个手势,深呼一口气,挺直腰板,佯装镇定地跟着何闫的脚步往花房走去。
“喏,人就在那,你自己过去,我先走了。”
带完路,何闫就离开了,徒留祝好一个人呆愣愣地伫立在原地。
春日里的花,开得最是烂漫绚丽,每一朵都值得驻足。
可在祝好眼里,花田再盛大明媚,也比不上中央那抹月白色的身影。
迟先生就这样站在春色里,惊艳到连路过的风都忍不住为他停留,携起片片粉白的花瓣,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似装点,似点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