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输完液体,护士一取完针,医生就推着床旁彩超机过来了,他把床帘用力一拉,就把17床和我隔离开了,我们都有了自己的独立空间,只是这独立空间马上就变成了彩超室,医生让侄儿把他坐的椅子让出来,让我从床上起来面对椅背骑坐在椅子上,然后双手叠放在椅背上,额头放在手背上,背部像弯弓一样弓着,我做好了医生打彩超需要的正确姿势后,他让我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又吩咐侄儿帮我把后背的衣服扶着,他开始给我做检查。我感觉彩超的探头在我背上轻轻地滑动着,冰凉的感觉差点让我打个寒战,我不知道是我害怕还是真的冷,我感到身体在轻微的颤抖,医生也感觉到了我的抖动,安慰我说:“你别怕,放松点,我现在只是给你定个位,你不用紧张的。”
“我不怕,只是有点冷。”我颤抖着声音说。
“你想点别的,别老是想我这儿的事,你想想你最喜欢的衣服鞋子;想想你最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味道?想想你能想到的你感兴趣的事。”医生一边说一边做着检查。
我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我觉得现在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我喜欢,也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能引起我的食欲,现在我觉得穿什么衣服都无所谓了,就连以前我最喜欢买的包包和鞋子也不能让我提起兴趣,我突然发现癌症把我所有的兴趣爱好喜怒哀乐都杀死了,除了恐惧我已一无所有。
“你控制一下你的身体,尽量别抖,我现在准备给你穿刺抽积液,这是一个很小的手术,我要给你打局麻,只有一点痛,时间很快,一会就好了,你如果不能控制你的身体的抖动的话,我们只能给你做全麻,你想你全麻手术才多久呀,这又来全麻,对你的身体还是有影响的,你想想你要哪种呀?现在你跟着我做深呼吸,听我的口令做,好吗?”医生像哄孩子一样对说。
“好。”我轻轻的回答,但心里还是很害怕。
“吸气——呼气——吸——呼——吸——呼——吸——呼——”我跟着医生的口令做着深呼吸,直到达到医生做手术的要求才停止。
“像刚才那样,放松,把额头放在手背上,背部弓起,对,就这样保持别动,一会儿就好,有一点痛。”医生一边拿他做手术要用的东西,一边提醒我别再动了。
“好的,我知道了。”说完我就趴在椅背上保持着医生要求的姿势不敢动一下,哪怕是抖一下也不行。
“现在开始做手术了,你要保持清醒,随时回答我的问题。”医生小声地对我说,那声音太小了,如果不注意听,根本就不知道他说的什么。
“好。”我回答道。
“现在我打麻药了,痛吗?”他一边打麻药一边问我。
“嗯,有点痛。”我说,背部打针的地方因打麻药传来一阵胀痛感。
“麻药打完了。”医生说。
我没有回话,因为他没问我,对我而言这不过是一个陈述句,我是不需要回答的,他又对我说了一遍,“病人,麻药打完了,你知道吗?我每说的一句话,你都需要回答我知道不?”
“知道了。”我说。
“我刚才说的什么?”医生不厌其烦地问我。
“你说你打完麻药了,要我回答你的问题。”我说。
“好,现在开始引流。”医生说。
“好。”有了先前的经验,我赶紧回答,因为我希望他快点做完,因为现在感觉很痛,只是我不敢动而已。
“你感觉不舒服要马上说出来。”医生对我说。
“好。”我简单的回了一个字,因为我发现只有我回答了他的问题后,他才会进行下一步的操作。
“这次我们准备抽五百毫升积液。”他一边抽积液一边说。
“好,好痛!”我感觉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胸腔传来,我赶紧对医生说。
“你再忍耐一下,马上就好。”医生对我说,在他看来这点痛应该是正常的吧,因为他没有停止他的下一步操作。
“疼痛好点了吗?”医生问我。
“好些了。”我说,感觉没有那么痛了,胸口的闷气的感觉好像轻了一些,但是我没有说,因为医生没有问。
“现在呢?”他又问。
“医生,好痛。”我吸了一口气说。
“憋一下气,现在呢?”他问。
“好了一点点,还是好痛。”我说,声音里明显听得出有痛苦的感觉了。
“这虽是小手术,但也是手术,有创伤的,有一点痛是正常的,只要在你能忍受的范围内就好。”医生轻描淡写地说,因为我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他在笑。
“医生,我感觉有点胸闷喘不上气来,头也开始有点晕了。”我突然对医生说。
“知道了,我们马上就抽完了,这是我们抽的五百毫升积液,颜色黄色有点浑浊,一会儿你就会看到了。”医生说。
“好。”我轻轻地回答道,感觉好痛,有点说不出话来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