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世子掌心一直攥着一件物什,点了点头,笑得很灿烂。
“当然啦,你上次来,告诉我在这边就能遇见你,你让我背下的,我都背了。”
宁修肃怔了怔,听他像是在背书般,结结巴巴说了一段。
“九畴之令计一十五,以八为基,加五得二十有三,是为艮。以五为除,余三者,离为象火,明也。”
这是卦象……
宁修肃一脸懵:“这是我让你背的?”
他道:“对啊,是哥哥你告诉我的,让我得背下来,还说什么可解惑,只是时机未到。”
什么解不解惑,宁修肃不清楚,反正听完这段话,也实在也够迷惑的。
“鲛人哥哥,你在这里待多久,还回去吗?”
宁修肃只道他是问几时回岭南,便答:“大致筵席之后吧。”
“那以后是不是不能见你了?”
岐安的世子入朝为质,还是别太牵扯,宁修肃笑了笑,还是道:
“世上讲究一个缘字,或许……”
话未说完,他似知道下一句似的。
“我会等那天的。”
说罢,将一块似玉似骨的符牌,递他手里。
拇指粗细,通体晶莹,边缘有些红色。
宁修肃突自一怔,回神过来,那小孩早已跑没了影。
真是奇怪……
清风浮动,竹叶作响。
待午后回到玉延殿,他拿出纸笔,将那一句卦象写下。
九畴之令计一十五,以八为基,加五得二十有三,是为艮。以五为除,余三者,离为象火,明也。
艮为山,离火取字故为昭。
是何意?
计一十五,以八为基,加五得二十有三……以五为除,余三者?
这些卦象分别是笔画数,倘若加在一起。
是个墨字。
山,昭,墨。
这卦象句子所应对的是灵山太卜。
若非是杂书看得多了,这个谜语未必解得出来。
可九畴之令又是什么?
宁修肃拿着那块似玉似骨的符牌,实在觉得脑仁疼,干脆不想了。
这半日无事,用了晚膳,天也暗溟。
玉延殿的檐角挂起了宫灯,灯火如星,映照着殿宇的朱红漆柱和琉璃瓦,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殿内,螭纹翘脚的炉子,燃起的熏蚊草估摸有些劣质,闻得令人头晕脑胀。
宁修肃正放空般休憩,刚闭目敛了心事,忽闻窗外有猫叫得惊魂,声声扰人清梦。
他无端端烦躁得很,于是出门辇黑猫,却见星斗寥落,夜光微微洒在宫墙夹道。
倏忽,在不远处看见一个人影,不,应该是两个人影,其中一个缩头缩脑笨手笨脚,趴在墙头。
只听其中一个少年音色,小声急道:“哎呀笨死了,让你在宫外等,非要跟着!”
趴着之人撅着臀,粗着嗓子叫苦连天:
“小姨啊,我哪知道是玩潜行啊,这样到底靠不靠谱,要是被禁军瞧见可就真玩完了。”
少年道:“你能不能聪明一点,我们是跟着地图走的,这边禁军巡逻的少,你别老发出声音就行……”
这两二货怎么这么像蒲柏宇和花见败?
宁修肃站在假山后面,隐入竹林茂密的阴影处,这刚好是个视角盲区,这二人并没有发现他站在此处。
蒲柏宇压着嗓子说:“不是啊小姨,我觉得这些不应该瞒着王爷,如果找王爷帮忙,根本不用在这里鬼鬼祟祟爬墙……”
“找什么找,”花见败不耐烦道,“他入了通幽,迟早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以后看见绕道走。”
蒲柏宇委屈道:“可我总觉不厚道,毕竟他待我们这么好,我们还有很多事瞒着他……”
“阿宇,事急从权,咱们在这种不靠谱的空间里,还讲究什么人情。”
果然,这两人有问题。
宁修肃身形隐在阴霾中,月华照下,似投下了淡淡的霜。
他心里泛起说不出的滋味,一下一下跟着呼吸收缩。
也没注意到花见败和蒲柏宇什么时候不见了,只知道这夜色深得令人憋闷。
“呜~”
又是那只黑猫,站在不远处对着他叫唤,倒也懒得再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