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独自一人在屋内待了半晌,实在无趣,便顺着殿外回廊瞎转悠。
清风肃肃,竹影朦胧间,陡然见了孟祈怜。
他倒是和第一次见时差不多,身形如松,落拓不羁,素喜江湖气十足的墨色劲装,如今当了皇子教谕也不着儒袍。
孟祈怜目光所及,笑意晏晏的快步上前:“念徵,真是巧了,我刚从御书阁出来,可正想来找你一叙。”
宁修肃与他相识多年,见面甚喜,于是在玉延殿浮瓜沉李把酒言欢。
孟祈怜环顾他这住处,似有些不忿:“陛下怎的找了这么一处陋所,看来还是嫌你在关外过得不够苦。
宁修肃拢了拢袖袍,懒懒散散在案几处坐下:“无妨,就是蚊子多了点。”
孟祈怜斟了酒,看着他摇摇头道:“哎,该说你什么好,与世无争的还真是什么都不往心里去。”
“对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上次你托我相护之事,恐怕不行。”
宁修肃知他意指胡筱筱,问他:“为何?”
“这里面有了变故。”
孟祈怜说罢,将一块苍色如玉的璞石,放在桌上。
这是枢密院收集的天材地宝之一,可以屏声收音。
宁修肃知道他接下来所说,可能关系重大,问:“是发生何事了?”
“史宬楼中失窃了璧浮丹萸图,你可知晓?”
史宬楼乃是宫闱中历代存放典籍档案之处,宁修肃可不甚了解。
孟祈怜见他一脸茫然,“嗨”地一声反应过来:“我怎的忘了,你久居关外消息闭塞,对这宫闱秘闻哪会晓得。”
“什么秘闻?”宁修肃顺手拿了一块瓜。
孟祈怜不着急讲故事,问:“宫里的灵台太卜,你总该识得。”
宁修肃想了想:“你说墨昭山?十年前有过一面之缘。”
“此人献给太后了一件承天之礼,便是璧浮丹萸图,此图表面上是贺其天道昌隆,实际上却是借着献宝述说与太后当年情意,是无声罪证。”
“什么?”
宁修肃吃惊不小。
纪青羽出轨了?还和太卜有一腿?这这这……他心里万马奔腾。
“我记得墨昭山谨小慎微,也不是胆大之人。”
孟祈怜摆了摆手:“他胆子大着呢,竟敢以此为挟,向太后讨要骞逻山的白罗浮。”
“白罗浮?”
他微微敛眉,这小说里可没这东西。
“白罗浮是一种矿石,看上去粗糙如纸,可用于改造偃甲,现在正是制作偃人之物。”
宁修肃越听越奇,蓦地想到了那晶石般的人面。
那些人……难道是偃人。
孟祈怜见他一言不发,只道是听得入迷,继续道:
“后来宝图失窃,天炤府秘查出贼人正是那女鲛,太后为免罪证现世,势必会图毁人亡。”
“宝图是何时失窃?”
“去年冬月。”
那看来盗图的并非是胡筱筱,而是二宫主梦珂啊。
孟祈怜见他沉思,仰头喝了一口酒,才划重点道:
“如今天炤府奉太后密令缉拿贼子归案,这太上皇应该还不知道此事……”
宁修肃又是一惊,去他娘的螃蟹脚,在他印象里,男女主很恩爱的好不好。
他实在想不通,抬眸见孟祈怜认真盯着他,一字一句:“所以念徵,这事儿你我可别掺和了。”
看来孟祈怜久居官场,已深谙宦海浮沉之道,不再是以前那个愣头青。
他只得点点头,问道:“可是这等秘闻,你又怎知晓?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孟祈怜豪饮一口酒道,“你忘了我是作甚的,这墨昭山在璧浮丹萸图里藏了秘语,自以为无人知晓,可这天下哪有我孟祈怜破不了的秘语。”
宁修肃只能说:“连太后的东西也敢偷看,不愧是你。”
孟祈怜摇头:“我可不敢偷看,是偶尔得见,不过这等杀头之罪,我也万万不敢宣扬。”
他说着,忽然睨着他:“倒是你,和那女鲛什么关系?”
宁修肃想到了花见败,随口答:“江湖朋友罢了。”
“哎,我知你喜欢结交江湖散客,反正千万别被牵扯进这事儿就行。”
宁修肃笑言放心,又与之闲叙一阵,不过多时,孟祈怜说还有要务,也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