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结界,越过紫竹林,绕过静心湖……
何天衡没有用神通,都是一步步走过来。
每走一步,便有一道声音响彻耳边。
“这里便是你的洞府吗?”
“师尊,您带着师弟回来了?”
“咦,这个娃娃长得真俊呐!”
“这些笋子可以吃吗?”
“……这些紫竹,或许师尊有用……”
“可是,师兄,我饿……”
“静心湖,真的能静心吗?”
“你跳下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呜呜呜,今天的课业要写不完了,怎么办?呜呜……”
“小安,你是不是又带着阿衡出去打架了?”
“嘶,那也是这小子自己答应的啊,我可没有强迫他!诶呦!师兄,别打我头!”
“师兄,我这一次一定会打败你的!”
“师姐又吹牛了,说了那么多次,还不是没有师兄厉害!哈哈哈!”
“哇,西海也会下雪吗?我试试……,这雪没有北泽的软!”
“西海当然不会下雪了!傻子,这是师尊用法术下的。”
“啊……”
“不知道是谁哦,想家想得晚上还在被窝里哭哦~”
“我才没有!”
“哈,我有说是你吗?真是不打自招啊哈哈哈~”
“……可恶!师兄,你看,师姐又欺负我!”
“好了,我帮你制住她,快用雪丢她!”
“哈哈哈……”
“不公平!你们欺负我一个!不行,等师尊收了下一个弟子,你们就给我等着吧。哈哈~”
“为什么我种的日照花都枯了呢?师姐,你的日照花开得好美啊~”
“因为你没有用心啊。”
……
落云台的最后一处是和心居。
这里是师尊和弟子们的住处。
何天衡到时,大门洞开,此情此景,让他恍惚了一瞬。
不知怎么,一双腿,再也没办法迈起来。
熟悉的景色映入眼帘,何天衡不可避免地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幕。
——
夜凉如水,暗幕之上,星子点点,弯月如钩。
何天衡正跪在院中,大哥何北竹冷着脸站在一旁。
小四和小五也在廊下偷看。
面前的屋门紧闭,没有半点声音。
汗水落下,何天衡想了很多。
几天前他和师兄回来后,他就回了落云台。丹门的长老为他医治伤势后,他便睡了几天。一觉醒来,大哥和二师姐都在戒律门吵翻天,小四和小五紧盯着他,走到哪跟到哪。连忙得要死的师兄也会每晚过来看看他。
这么大的阵势,
可惜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楼纪明一回宗,就召开了审判会。
杀害同门、勾结祸妖,各种罪名往他身上丢。审判会里的那群人多是楼纪明的走狗,师兄一力周旋也被说是包庇。
他们没有证据指明楼纪明才是凶手。
四方协会后来又派去医修验伤,依然没有结果。卫统领甚至请了玉心谷的老祖百草仙人,也查不出什么蹊跷。
不过半天而已,这件事就已传得大陆上人尽皆知。
何家听说后,大哥连夜从北泽赶来。还没见到他,就差点把宗门待客的玄英殿掀了。
即便何天衡愿意以搜魂法自证,师尊和何家也不同意。
他受伤太严重,元婴不稳,回宗后师兄才发现他已跌了个小境界。
更糟糕的是,
他已面临问心劫……
师兄和大哥好不容易帮他稳住修为和元婴。
若是再搜魂,他此生可能就止步元婴了。
倒是也有阵法,能重现他脑中记忆。
可楼纪明也会说是他耍的诡计,提前在阵法中做手脚。
如今审判会的人一心想请他去戒律门审问,师兄不同意,嘱咐了小四和小五盯着他。
何天衡知道,不仅是保护他不被戒律门弟子带走,也是怕他做出什么傻事。
可惜自师祖仙逝、任宗主闭关不问事务后,师尊一脉经常受到排挤。如今不正是看他们落云台没有靠山,就一股脑欺负上来了么?
何天衡闭了闭眼,他已经在这里跪了一天,师尊始终不肯见他。
俯下身子,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沙哑的声音从喉中溢出。
“师尊在上,弟子何天衡自请退出师门,请师尊成全。”
何北竹不忍地转过了身,袖中手握成拳,内心的滔天怒火越烧越旺。
小四和小五都愣住了。
华彩灯眼睛通红,小五已经眼含水珠。
“四师姐,我不要三师兄走。小五不要!”
他磕了很久,磕到额头一片血红,大哥和小四小五都拉着他起来,磕到师兄和师姐一脸疲惫地赶来,屋中的人依旧不出声。
何北竹好话歹话说尽了,他依旧风雨不动地磕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