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青君:“若你的理由说服不了我,我便当你是为了躲我。”
宁悬明面无表情道:“难道我不该躲着陛下?”
越青君微微扬唇,老实道:“应该。”
他竟还知道应该。
宁悬明心中冷笑,面上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不给。
几乎已是明说,假扮他的原因之一,便是为了躲他。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宁悬明说道,“我不会武,在你身边也是无用。”
越青君先是点头,对他的主意表示肯定,随后上前两步,凑近宁悬明面前,面带微笑,声音轻缓,语气坚定:“悬明,你要明白一点。”
“倘若有朝一日,你我之间真有性命之危,必须牺牲一个,保全另一个,那也只会是牺牲我,保全你,绝无其他可能。”
宁悬明抬眸望向他,视线相对,被越青君眼中的坚定灼烧了一瞬。
他下意识侧了侧头,却不想竟看见什么,瞪圆双目,厉声呵道:“小心!”
一边喊,一边还将越青君往旁边推。
越青君身形却纹丝未动,他迅速转身,即便如此,那道自暗处而来的利箭却也已至眼前。
带着宁悬明一起避让已经来不及,越青君挡在宁悬明身前,不曾有丝毫退让,手中长刀飞快一挡,将利箭打偏,箭尖顺着手臂擦了过去,划出一道血线。
宁悬明瞳孔微缩,“你受伤了!”
越青君来不及回应他,因为第二波刺客已经出现。
同样的黑衣人,应当与先前的人是同一批,先派出一队人,被他们解决后,让他们心防松懈,再在他们以为敌人已经解决,心中放松时,上第二批,此时护卫们不仅反应慢半拍,且已经被第一批消耗了精力,身体疲惫,正是好下手时。
越青君的反应已算快,他一把抱起宁悬明,将人甩上马背,自己也一跃而上,坐在宁悬明身后,拥住对方。
他并未恋战,而是选择迅速逃离,将刺客甩在身后,用自己的后背,面对身后之敌,全然将宁悬明护在一个较为安全的环境。
宁悬明大声道:“放下我!你自己跑会更快,他们只追你,也未必会注意我!”
越青君笑了,扬声而出的话散在风中,却也隐约入了宁悬明耳里。
“所谓主角,便是全书之重,集偏爱于一身,全文所有角色,都将为其服务,为其付出,为其牺牲。”
宁悬明心跳如身下马蹄,急促而仓皇。
越青君凑到宁悬明耳边,确保自己的声音,一定能被他听到。
“悬明,或许你并不知道,也无法理解,但无所谓……我心如此,明月为证。”
在人生这场戏里,他愿意给宁悬明作配。
他的主角,天下皆应为其陪衬,包括他自己。
宁悬明双手紧紧抓住马凳,一如内心,不敢有丝毫松懈。
骏马疾驰,尽管尽力克制,可心中却仍好似随其震动,百般滋味,复杂难言。
宁悬明当然不会以为,自己一介草民的性命如何能与天子相比,越青君这般态度,只会是因为他那番主角理论。
然而即便如此,宁悬明也没想到,越青君能做到这种地步。
鼻尖嗅到一丝血腥味,也不知是越青君方才杀敌染上的鲜血,还是对方左臂上擦过的伤口。
方才越青君坚定挡在他前面的身影,还有此时全然护他周全的行为,皆在向他表明,对方确实如自己所说,正在践行自己的诺言。
哪怕离经叛道,荒唐至极,罔顾天下世俗伦理。
此时的他,真切地意识到,在对方心中,主角论的地位之高,几乎立于世俗间的一切之上,而他这位所谓主角,又有多么重要,甚至重要过越青君自己。
对方所做的一切,显然已经超过了戏弄、玩弄的范畴。
哪怕宁悬明仍难以理解,却已经可以确定。
他死死咬了咬牙,半晌,方才吼道:“越青君!你是不是有病?!”
他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搅来搅去,眼中也渐渐涌上一丝酸意。
抓紧马凳的双手已经泛白,“……是不是有病?!”
一连两句有病,可见他心中思绪纷乱,情绪激动。
然而听着他再次对自己直呼其名,越青君却是畅快地笑了。
他毫不介意地承认:“是啊,我有病。”
“无药可医。”
马儿跑的飞快,那些刺客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见越青君逃跑,并未再与护卫们缠斗,少数人留下拦住护卫们,大部分人都纷纷上马。
“追!”
他们紧随其后,紧追不放。
夜色下,道路难辨,宁悬明好歹还能为越青君提醒,避免对方一不小心撞上什么障碍物的命运。
然而上天似乎并不眷顾他们,所谓的主角,不过是越青君一个人的戏码。